“自中原有事,公避地八年;当时著述,十丧其九,今所存者,皆得之他人焉。”
大历中(766~)樊晃为杜甫集作序云:
“文集六十卷,行于江汉之南。属时方用武,斯文将坠,故不为东人所知。”
文集传播受阻,大为延迟了李、杜诗的经典化。
所以,李、杜在唐人心中的地位,恐怕也难与白居易相敌。杜甫生前名声不显,而生前名声显赫的李白,其作品被经典化也有一个很长的过程。今人选唐诗,李白的诗几乎必选。而在唐人那儿却没这么高的待遇。如收盛唐诗人作品的《国秀集》(天宝三年,公元744年)、《箧中集》(乾元三年,公元760年),都没有李白的诗。
直至白居易时代,李、杜都还未被经典化。唐德宗贞元二十年(804,正是白居易书判拔萃科登第的后一年),日僧空海随遣唐使入唐,遍搜唐人文集,归国撰有《文镜秘府论》,这部反映了9世纪初唐人文学观的著作,竟仍没给李、杜留有特别的位置。
李、杜诗的经典化,肇始于元稹、白居易的大力提倡,直到北宋才宣告完成。在白居易时代,李、杜还需借白居易扩大影响,其影响力显然不能与后者同日而语,甚至到晚唐五代,《旧唐书》关于李、杜、白的传记里,李、杜只是《文苑传》中的匆匆过客,白居易才被视为诗人中的翘楚:
“若品调律度,扬确古今,贤不肖皆赏其文,未如元、白之盛也。④”
所以,日本人未在白居易时代之前就把李、杜当做第一流的诗人引入,并非其眼光独特,而是受限于文集之流传。况且,在当时的历史条件下,即便中国也还没开始以李、杜为尊,日本人更不可能领先中国人的理解,提前赋予李、杜崇高地位。
审美好尚
有人认为,崇尚“物哀”、情感细腻的日本人和白居易闲适伤感诗极为贴合,所以日本人特别喜爱白居易。这种说法看似有理,实则不然,论者颠倒了二者发生影响的时间逻辑。
譬如,表现“物哀”的代表作当首推《源氏物语》,而该书作者紫式部却是白居易的忠实读者,其中随处可见白居易诗的化用。
再往前,“学问之神”菅原道真倡导日本特色的“国风文化”,然而“国风”又是怎样的风格呢?其诗“谓似乐天,自书为荣”。⑤
到了近代,作家川端康成在诺贝尔文学奖获奖词中,曾用“雪月花”来概括日本文学的传统美。而这浓缩了日本人独特审美情调的“雪月花”,也正是出自白居易的《寄殷协律》:“琴诗酒伴皆抛我,雪月花时最忆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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