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的中国人到了西风东渐、留学狂潮兴起的时代来到东瀛,受到震撼,陷于尴尬的境地,是极其自然的。
1906年秋,初到日本的周作人怀着兴奋的心情,跟着鲁迅来到东京本乡汤岛二丁目的伏见馆,应声出迎的,是一位名叫乾荣子的日本少女,仅一瞥,就让他受不了:他看到了一双美丽的裸足!这双裸足在清爽的草席上轻盈地跳跃、闪动,使他陷于兴奋与迷乱。周作人后来成为日本文化的俘虏,成为东瀛“人情美”不遗余力的赞美者,极具象征性地包含在这最初的一瞥中。相比之下,郁达夫的遭遇更是令人慨叹,他的留日写作无不涉及“性苦闷”,起因多半与日本人的“混浴”习俗有关。郁达夫将这种苦闷无条件地归结于“弱国子民”的身份,背后其实还有更深刻的中日两性观念的错位。今天可以看得较清楚:是根深蒂固的封建道学与早熟的现代两性解放思想在内心的剧烈冲突,产生了畸形的“性苦闷”,使郁达夫无法以正常的眼光看待日本女子的裸体,因此而备受煎熬。其情形正如小说《空虚》里描写的那样:中国学子在汤山温泉旅馆度假,当夜风雨大作,雷电交加,同旅馆一妙龄少女因害怕而闯进他的房间,要求与他同榻而眠,把他弄得心猿意马,苦闷不堪。风雨停住后少女回自己房间,中国学子立刻躺到少女刚睡过的地方,自我陶醉起来。第二天早上,中国学子去温泉洗浴,正回味昨夜发生的事,突然听见一声娇脆的问候——
“你今天好么!昨天可对你不起了,闹了你一夜。”
质夫仰转头来一看,只见她那纤细的肉体,丝缕不挂,只两手捏了一块手巾,盖在那里;她那形体,同昨天他脑里描写过的竟无半点的出入。他看了一眼,涨红了脸,好像犯了什么罪似的,就马上掉转了头,一面对她说:
“你也醒了么?你今天觉得疲倦不疲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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