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对于对美国联邦最高法院的了解,国内读者甚至是法律界人士可能对日本最高法院的了解要有限得多。假如问一位法律界的圈内人现任美国联邦最高法院首席大法官是谁,估计都能答得上来,没准对另外8位大法官也能娓娓道来。记者本人也曾有幸采访过两位美国联邦最高法院的大法官——金斯伯格和奥康纳。但是如果再问一句:日本最高法院共有几位大法官?裁判长是谁?圈内人不一定都答得上来。

记者本人也是第一次走进日本最高法院,还是有些兴奋和期待的。近日,记者随同中国司法研修团一行参观了日本最高法院,还拜会了横田尤孝大法官。横田大法官在交谈中明确表示和平友好与法治对日中两国都具有非同一般的重要意义。

日本最高法院,日文称作最高裁判所,位于离日本国会不远处,与国会遥相呼应。还是同美国最高法院做个比照,美国最高法院建筑的设计有古罗马神庙之风,尤其是门前逐级而上的长长的台阶,很容易使人有一种拜谒殿堂的神圣感,当然这也正体现了对法律的尊崇。日本的最高法院从外观上看要平实得多,门口的小院不大,楼前的台阶不多,稍稍几步便可登堂入室。

日本的最高法院在二战后曾长时间居无定所,直到1974年才迁进了现在这个居所。这个当年由日本本土建筑师中标设计的建筑,由于钢筋混凝土的整体构造,虽然外表不够堂皇,但却给人以一种厚实凝重之感。日本也有将其称为“石窟”的,其厚重古朴之感从这一称呼中可略见一斑。这个建筑曾获得日本建筑学会的大奖。

走进门来,是一个巨大的挑空的中庭,大理石的地面在灯光的映射下显得通透,两旁放置着一些绘画和雕塑作品,其中就有帮助日本完成了近代立法的法国法学家博瓦索纳德的雕像,这个人物在日本法律界尽人皆知,我们在好几个地方看到过他的雕像。同建筑朴实的外貌相比,这个中庭具有相当的“气场”,人一下子走进这个巨大的挑空的空间,便不由自主地变得收敛和肃静起来。其实整个建筑并不高大,只有地上五层、地下二层。在楼层围合的中间,还有一个中庭花园,郁郁葱葱的绿植柔和了钢筋混凝土的冰冷和寡淡。东方园林的典雅铺成,使得日本最高法院由此也散发出了她独特的气韵。

日本最高法院共有15名法官,现任裁判长是竹崎博允。裁判长由内阁提名,天皇任命。其他大法官由内阁任命,天皇确认。其中10人必须是法律界人士,其他5人可以是各界的杰出人士。日本最高法院大法官的产生还有一个特别之处,每位法官在获得任命后在初次举行的众议院议员选举中,同时接受国民审查,此后每隔10年需接受一次国民审查,即普通国民可以投票罢免不称职的法官。不过到目前为止,这种情况还未发生过。目前的15位大法官中有两位是女性。

最高法院大法官地位崇高,深受社会尊重。就“级别”来说,相当于内阁的部长。我们拜会横田法官时被要求着正装,并且外套、提包等都需留在外面,以示正式和尊重。拜会过横田法官之后,我们主要参观了法院图书馆和法院的大法庭。

最高法院的图书馆,也是日本国会图书馆的一部分,两馆的资源可以共享。最高法院图书馆是日本目前最主要的法律专业图书馆之一,以前只对法律专业人士开放,近年来开始向普通公民开放。

步入图书馆,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三幅画作,描绘的是日本历史上的一位重要人物圣德太子的故事。正是这位圣德太子曾大力革新,派出遣唐使到中国学习,并颁布律法十七条。三幅画分别描绘了圣德太子出生、审案、打猎的故事,分别寓意仁爱、智慧和勇气,这也正是作为法官所应具有的品行。图书馆不仅藏有日本主要的法律典籍与文献,还收藏有世界其他国家的法律资料,包括中国的法律资料。记者提出希望看看藏有哪些中国的法律典籍,由于时间关系,最终未能如愿。不过,记者曾在法务省的博物馆里看到过仿照中国大清刑律制定的当时的日本刑律,由此也可看出两国在文化交往上的源远流长。

大法庭堪称整幢建筑之华彩乐章。大楼本身朴实内敛,大法庭却气势恢宏。尤其是大法庭中间有一个巨大的穹顶,直通天际,阳光通过布满穹顶的透明天窗直射进来。晴朗的日子,阳光可将整个大法庭照得通亮,几乎无需灯光照明。更有意思的是这个穹顶的高度,恰好与国会建筑的高度相等,以示司法权与立法权之间的平等与制衡。

日本最高法院主要负责对宪法及法律的释义的审议以及对高等法院上诉案件的审理,基本上都是法律审。除了大法庭以外,还有三个小法庭,每个小法庭有5名法官。大部分案件一般均由小法庭进行审理,但在涉及宪法及其他法令的解释、是否违宪、与此前的最高法院的判例有无相悖或者在小法庭的法官支持与反对意见相等的情况下,这类案件需要交大法庭审理。大法庭开审时15名法官全部出席,据介绍,每年大法庭的开庭频率大概是2至3次。记者还注意到大法庭设有专门的记者席,并且细心地为每一个记者座位配备了台灯。

最高法院大法庭里有四幅寓意深长的绘画作品,大法庭的正面高悬两幅(即15位法官身后左右各一幅)是描绘太阳的抽象作品,寓意当事人面对太阳勇敢地诉讼,阳光底下无罪恶；后面的两幅(即15位法官正对着的两幅),是描绘月亮的,寓意法官面对月光冷静地思考,理性地判断是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