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一篇名为《报纸将死，多数媒体人将在2017到2018年下岗》的文章在舆论场引来阵阵涟漪。这样的争论并不新鲜，但笔者注意到一个有趣的地方，有论者经常举日本报纸并未受到新媒体冲击的例子，并将其归结为日本老龄化程度高。以我在日本生活多年的经验来看实则不然，日本的报纸之所以没被新媒体打败，笔者认为有如下三点原因：

首先，日本人对报纸的信赖度远高于新媒体。根据2015年3月日本通信调查协会发布的《2014年关于大众媒体的民意调查》显示：在信息源上（百分制），日本人对报纸的信赖度为69.2，仅次于公共电视台NHK（71.1），但却远高于互联网（54.0）。从中不难发现，尽管互联网已成为生活的一部分，但日本人依然更加信赖经过编辑、审核、校对的纸媒上的信息。

其次，日本报纸的版权保护意识非常高。上世纪末，当互联网和智能手机还远未普及的时候，日本新闻界就已经意识到未来新媒体将对传统媒体造成的冲击。因此，1997年，由报社、电视台和通讯社组成的日本新闻协会发表了《关于网络著作权的声明》。在声明中，明确要求互联网企业、电子媒体在转载新闻信息前必须取得报社、电视台或通讯社的同意，并注明转载来源，否则将视为侵权。这项声明在当时看起来十分超前，但却为保护日本报业的利益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同时，读卖新闻、朝日新闻等日本传统大报也从那时起积极推动各自新闻网站、手机客户的建设。虽然这点看上去与当下中国差不多，但新闻网站和手机客户端上的消息却均非完全免费。如果想要阅读完整的内容需要注册付费，而不是像中国这样，下载一个新闻App就可以浏览一份报纸的所有版面。因此，尽管日本新闻界也在积极推动信息的数字化，但实际上还是以保护传统报业发展为前提。

最后，报纸是日本互联网时代的核心媒体（Hub Media）。在日本，读卖新闻、朝日新闻、每日新闻、日本经济新闻以及产经新闻这5大报几乎垄断了日本的信息资源。这不仅是因为它们在日本全国发行并拥有各自的驻外记者，还在于这5大报纸旗下分别拥有自己的电视台和广播电视网。比如，读卖新闻和朝日新闻旗下分别拥有可在日本全国收看的日本电视台和朝日电视台，而二者所分别拥有的电视网则为各地方电视台提供新闻资源。在这样的新闻传播体系下，日本的新媒体在受新闻版权制约的同时，还受困于新闻资源的分配——因为不论怎样都跳不出这个体系。所以使得日本的新媒体发展并不显著，能够让人记住名字的并不多，也就更不用说打败纸媒了。

在这样的环境下，就像电视并未“杀死”广播那样，新媒体也不可能打败报纸。

陈洋（日本东洋大学社会学研究科博士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