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一向给人印象是性开放的国家,但现实的情况可能与流行文化建构的印象有一定差异。经济学家门仓贵史在《性格差社会》中,指出日本因社会及经济地位的差异,因而衍生出来的性经验不平等情况,早已构成社会问题。
他认为,日本社会目前的“中年童贞”者日益增多,一直置之不理的话,未来或许会进一步演化成为更严重的社会问题。
高收入者的深渊
从一般人的角度而言,收入不稳定乃至低收入人士,在性经验上处于劣势位置,是理所当然的推论。他们的社会经济地位,自然难以吸引异性的青睐,甚至连通过经济消费去买春也有一定的财政压力,所以成为“性格差社会”下的受压人士,大抵也理至易明。
可是,原来在日本社会中,即使是高收入的一族,也是“性格差社会”下的“难民”。此话怎说?门仓贵史指出,现在日本的企业,为了提升竞争力,大部分从人事资源上去削减人手,务求成本下降。而最直接的方法,就是抑制正规社员的比率,改而采用合约员工去减省支出,以及削减福利上的开支。所以大部分企业的正式社员,工作量均陷入恶性循环,愈升职就更加堕入长工时的职场深渊,个人的消闲时间可谓被侵蚀殆尽。
对这一批长期需要加班工作的上班族,下班后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回家,要再有心情与伴侣以性戏耍乐,不啻属痴人说梦的想象。能够稍微补充睡眠以便明天作战,几乎属于奢侈不过的期盼,正因为此,他们的性生活自然可以乏善可陈来形容。
日本大学人口研究所与世界卫生组织(WHO)于2007年进行的“关于‘工作与家庭’的全国调查”显示(以日本全国男女共9000人为对象),过去一年夫妇之间完全没有性生活的,占整体人数的24.9%以上;而凡四对结婚的伴侣中,就有一对处于无性生活(SEXLESS)的状态。而据日本性科学会的定义,如果一对夫妇以一个月以上没有性生活,就界定为处于无性生活状态的话,现实中日本约有44%的夫妇属于当中的一分子云云。
更为甚者,以上的数字都有下行的趋势,也就是说,愈来愈多年轻的伴侣受到以上问题困扰。刚才提及“关于‘工作与家庭’的全国调查”的数字显示,20~29岁的人群(以下称二十代)中无性生活夫妇为7.2%,30~39岁(以下称三十代)为14.4%;一旦据日本性科学会的定义分析,更会上升至二十代为18.6%及三十代为34.2%的惊人数字。
其中最重要的启示,是男方的收入愈高,夫妇之间的性生活就呈反比状况。以MDRT日本会的调查为例,夫妇之间的性生活若结合经济收入的资料对读,会发现男方年收在300万日元以下的,每月夫妻的性生活为2.52次;一旦提升至500至600万的水平,则下降至1.83次;若再提升为800万至1000万的水平,则会进一步下降至1.47次。
这就是高收入的性苦海,长工时加上沉重职场压力,除了让休息时间大减外,也使更多人透过烟酒来纾缓,反过来影响健康,当中也造成对性欲减退的直接伤害。
30~39岁人群最受影响
在一众高收入组别的男性中,门仓贵史发现三十代是最受影响的族群。首先,在日本总务省于2007年所作出的“劳动力调查”中,发现男性的正式社员,每周工时超过60小时的人,全国达579万人,他们可以说每天都是加班工作。
而按年龄世代进一步加以审视区分,会发现三十代全职的男性正式社员,有22%每周的工作时间在60小时以上(2007年数字),较其他世代组别的男性更严重。三十代的男性正式社员,不少属刚晋升为中级管理阶职的上班族,面对的处境可以前后夹击来形容──一方面固然要努力表现,希望可以争取再向上爬的晋升机会;同时又要让下层信服,表现出新升职人士的魄力及眼界。所以三十代的过劳人士,在各世代的组别层中,自属承受最严重精神压力的族群。2007年据厚生省的数据显示,三十代被判定为因工作关系造成的精神障碍,高达一百宗,自然可说已敲响了警钟。
有趣的是,据国际劳动组织(ILO)针对12个先进国家所进行的调查显示,只要每周的工作时间下降,每年的性生活次数就会有明显的提升。从科学化的角度分析,以一个35岁体重60公斤的男性为例,踢一场40分钟的足球所耗的卡路里为266,二十分钟的游泳是380,而性行为所消耗的卡路里大抵与剧烈运动相若。这就是为何根据一次性行为的消耗为本,置于早已疲惫不堪加班后回家的三十代中层管理人员身上,性行为几乎已讽剌地成为“不可能的任务”。
事实上,以上的调查显示日本人每周的实际劳动时间为42小时,在12个国家之中排首位;而平均的年均性生活次数是45次,反过来排名最低。由此可以清楚见到工时长短与性生活频率的直接联系。门仓贵史进一步指出,若从数字上推算,只要每周工时下降一小时,年均性生活数字约可上升6.3次。一旦把日本人的劳动时数由42小时,下降至如荷兰(每周工时为29.7小时)的水平,日本人的年均性生活便可回升至77.4次了。
正是从高收入者的角度出发,去审视他们同样属于“性格差社会”中受害人的事实,才发现,在过分发展的都市生活文明圈中,无论属高或低收入的族群,其实均属同是天涯沦落人的可怜伙伴。(文/汤祯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