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特约撰稿人 毛丹青　　

　　火山口边舔泥土 天天睡在马棚里  

　　世界上的职业千奇百怪。在日本，就有一些流传很久的传统职业。比如，负责刷墙的“左官”、帮人砍树的“天师”和给马装马蹄的“装蹄师”。从事这些职业的人都很勤劳执着，通常一干就是一辈子。

 

　　左官 浑身都是土腥味儿

　　漂亮的女左官一边搅拌粘土，一边往里加水，全身弄得土腥腥的

　　绢香是一位美丽的日本姑娘，头发染得金黄，往阳光下一站，叫你觉得晃眼。有一次偶然和她在东京街头遇见，随便聊了一会儿，正当日头高照，没说几句话，她就劝我：“毛先生请往树荫底下站站。”

　　“为什么？”我有些纳闷儿。“站到阳光里，你不怕晃眼吗？”说完，她笑了。

　　后来，跟她来往几回，发现她的喜好有时让我摸不着头脑。比如，身上的气味就是一例。

　　起先以为她擦了香水，而且是那种味道浓重的香水。我不好意思问，只觉得鼻子酸酸的，有一股异样的感觉。绢香的观察力不坏，大概是我略皱眉头的表情触动了她，她对我说：“一看您就是闻到了我身上的怪味儿。”

　　“不怪不怪！”我急忙搪塞，语气故作坚定。

　　她笑笑接着说：“我全身都是土味儿，因为我是左官！”

　　这是我第一次听说的日本词儿，而且是从左官本人那里听到的。

　　所谓“左官”，其实就是刷墙工。这个职业从平安时代(公元794-1192年)就已经出现了。当时，负责刷墙的工匠必须走旁门进皇宫，至于这个旁门是否在皇宫的左边，已经无从考证，但久而久之，“左官”这个名称和职业便流传下来。随着现代化都市的建设，有相当一阵子，日本的左官无事可做，最多只能跑到运输公司帮人家扛扛大包，着实经历了一段郁闷的时光。

　　“不过，现在好多了。”绢香高兴地说：“现在人们都注意环保，所以很多大户人家又开始用土坯子垒墙了，好像返古一样。”

　　据说，刷墙用的最好的土应该满足以下要求：土的上面有碎石，碎石的下面有细沙，而细沙的下面才有粘土，好的左官一抓就知道粘土的好坏。绢香告诉我，为了找到最好的粘土，她曾经跟着师傅走过日本的许多地方。有一回走到了火山口的边上，为了了解粘土的特性，她还大胆地用舌头舔了好几下，发觉它热烘烘的。

　　绢香说，她非常喜欢这份传统的工作。每次一边搅拌粘土，一边往里加水，全身越是弄得土腥腥的，就越觉得有干头！

　　我好奇地问她：“当了左官，你最大的变化是什么？”

　　她连想都没想，脱口而出：“我会画非常圆的圆圈呀！”

　　那天，跟她在东京告别后，脑子里老离不开她画圆圈的奇妙回答。过了几天，我跑到图书馆查了一下“左官”的工作要领，书上介绍说：“刷墙的最大要领就是要学会画圆圈，大的小的都要画，这样才能把墙刷得均匀、饱满而有光泽。”

　　也不知为何，隔了一段时间，我有点儿想见绢香，盼望着亲眼看一看左官画的圆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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