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这样说,如果不到日本福岛县核电站事故警戒线封锁现场,你实在难以想象在一个现代文明社会,在阡陌纵横的街头,只能够看见稀稀拉拉的几个人、几辆车。当这种出奇的静寂、孤寂扑面而来的时候,你会下意识地感觉到这里发生了惊天动地的事情。
3月8日上午,当我抵达福岛县崷叶工业园地入口处的时候,这种感觉在心头涌动着。我眼看着各个路口戒备森严,都竖立着几块醒目的“禁止入内”的标语牌,被警方严格地把持着。他们吹着哨子,挥动手势,强令进进出出的车辆逐一停下来,然后逐一接受检查。道路旁边还停放着一辆又一辆车窗带有铁丝网的警车,分明是在告诉来往者:如果不肯接受检查的话,就立即抓起来!当然,如果没有进入许可证的话,就连接受检查的资格也没有了。
为我们开车的司机,是一位福岛县当地人。原来,他是开旅游大巴的。3·11大地震以后,游客几乎全无,他也只好改开小巴,负责运载这些敢于冒着核辐射危险的媒体记者。他告诉我们:“这里是距离福岛核电站最近的一处地方,翻过眼前的这座山就是福岛核电站。”他还说,“地震、海啸、核泄漏事故发生以后,日本政府的动作非常缓慢,先是把核电站周围一公里划为警戒区,然后扩大到3公里、10公里、20公里、30公里。而美国则是要求在核电站周围方圆80公里的美国公民都迅速撤离出来。我们质问政府:为什么我们划定的范围是30公里,美国划定的范围是80公里?如果美国划定有问题的话,我们是不是应该向美国政府提出抗议?政府方面的回答是:日本的标准与国际的标准是不同。但他们却没有向美国政府提出抗议。”
日本《朝日新闻》曾有报道,地震后福岛核电站带来的核泄漏事故,已经让福岛全境七分之一的地区遭受到核污染,总面积达到2000平方公里。现在,日本政府支付“国费”,要对这些地区进行“除染”,也就是要把这些地区受污染的表层土去掉。据说,如果真的这样做了,其表层土的积累体积大约需要1亿立方米,可以建造80个大型体育场——“东京巨蛋”。事实上,这种“除染”是根本办不到的,因为受到污染的不仅仅是地面表层土,还有建筑物、树林、海洋。消息人士告诉我:如今,福岛当地常常是在电视、报纸记者面前,让推土机做一番推铲地面表层土的表演,然后再拿着核辐射测量器进行一番测量。当时、当场,出现的肯定都是“安全数值”。安全,在这里就是这样表现的。
“怎么办啊?”日本司机发出了一声长叹。福岛县南相马市,原来有7万人口。如今,只剩下4万人口了。司机说:“看来,我们这里十年、十几年、几十年都缓不过来了。”
如今,关于日本隐瞒的福岛核电站事故的新闻不断曝光。究其原因,一个是东京电力公司多年来向各种媒体大把撒钱,他们称之为“淹广告”,说起来好像是“淹咸菜”一样,让各大媒体都受到他们的“广告之惠”,在福岛第一核电站事故面前集体“失声”。消息人士告诉我:有人曾经去追问一家电视台,为什么会播出掩盖核辐射真相的节目?他们说:“我们也是被东电给欺骗了”。但是,他们绝对不肯承担自身骗人的责任。一位旅日华人教授因为在日本一家颇有影响力的电视台主持的一档节目里面经常批评东京电力公司,硬是被这家电视台解聘了。国内一家著名晚报的日本版,因为刊登了批评了东京电力公司的报道,东京电力公司就以经费紧张为理由,不再提供巨额广告费了。结果,这家晚报的日本版不得不停刊了。
另一个是日本政府的有意隐瞒。今年3月9日,日本政府公开的“原子能灾害对策总部”会议纪要显示:去年3月11日地震发生当晚,对策总部就福岛核电站事故召开第一次会议,会上就有人指出存在反应堆丧失冷却功能直至堆芯熔化的可能性。这再次证明,日本政府虽然考虑了必须大范围疏散居民的最坏状况,却没有充分公开信息。
其实,3·11大地震发生以后,我曾经多次到首相官邸参加新闻发布会,亲耳听到时任内阁官房长官的枝野幸男几次讲福岛核电站事故后核辐射数量不大,对人的身体安全不会有影响。结果,暂且不说现在有多少日本人的身体受到影响,据我所知,生活在日本福岛县饭馆村的一位华人女性9岁的儿子,最近就被确诊遭受核辐射了。中国驻日本的外交官中,也有人被确诊遭受核辐射了。难怪最近日本一家民间机构调查后指出时任日本首相菅直人对隐瞒讯息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日本国会里面更有人据此要追究菅直人的“刑事责任”。
日本文部科学省前不久调查后发现,在福岛警戒区域内还有15处的辐射量在100毫西弗以上,如果依靠自然降低,这些地区要达到安全避难标准,需要10年以上时间。问题还不在于此。我得到的消息是:日本福岛核电站的4号机的水泥地基因为地震、海啸已经下沉,随时有出事的可能。如果4好机出了问题,专家表示,受到影响的将不仅仅是日本,还要包括东亚地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