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文化习惯的差异，还是自身修养的原因，总之，来日本早期，我们对周围山川草木变化的感触很迟钝，也不太理解日本人一年四季各种传统活动的意义何在。

十多年前，我在大学研究室时迎来在日本的第一个2月3日——“节分”，这个从中国农历春节演变而来的节日。京都大学隔壁的吉田神社因为有举行“节分除鬼”仪式的传统而著名，每年的这个时候，前来观看参拜的游客达百万左右。

那天下午，大家在研究室喝茶休息，老师说去神社参拜，于是我随着几个学生一起去了。我们一行人跟着参拜的队列慢慢地往前移动，参拜神社的入口“水手舍”挤满了等候“洗手净口”的人群，安静的“神道”碎石路上只有朝拜人流的脚下发出的“沙沙”声。大家在广场的地方停一停，对着神社主建筑合掌祈拜，一直到我们走出神社什么也没有看见（仪式要在晚上进行）。我茫然地问老师，这有什么意义？老师说就是跟着人群感受一下气氛，算是“节分参拜”，我心里还在想“真没趣”。

到了春天，樱花开了，另一位老师特意要开车带我出去看樱花。我还以为是什么好地方，结果去的是我每天上学骑自行车来回经过的樱花河岸。老师说，你虽然每天经过樱花树下，却不能在远处欣赏这个景色的整体：一排垂挂下来的粉红色枝条在春风中摇曳，樱花树的背景是绿色植物园，前面是缓缓流动的贺茂河。

老师也许期待我会对眼前画一样美景发出一番感叹，说实在的我当时实在是没有太多的触动。

京都以大量的文化遗产和自然风景而成为日本最著名的观光胜地之一。来日本后的前10年，我们住在京都，虽然几次搬家，住地附近都是日本最著名的观光景点。可是，我们当时很麻木，对一年中周围自然景色的变化似乎没有太多的感动。

日本人显然与我们不同，每到樱花怒放在街道河岸，每当枫叶染红漫山遍野，每当焰火的礼花开放在夜空，他们都会去那些季节气息最浓的地方，用呼吸见证季节的更替，用全身心感受大自然拥抱。比如赏花，每到开花的季节，日本人就像老朋友来了一样，不去看心里就觉得该做的事情没做；如果因为机会不好错过花开时节，他们就会觉得今年挺遗憾。

日本人在生活中注重表现时令季节的风情，从衣食住到兴趣爱好到人际交往，细心的人都能感受到他们对自然四季的敏感和与风月花鸟的亲近。各家门前哪怕是一块巴掌大的地方，只要看得见泥土，住房的主人也会种上花草树木，把繁茂丰沛的四季自然景观细心地浓缩在视线以内的范围。主妇们还喜欢在室内的一角放上一个小花器，里面插上院子里或花盆中剪来的一两根绿枝或是配上一枝淡淡的小花，朴实的淡雅，毫不造作，房间里面因此而有了一份自然的柔和与芬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