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村雀右卫门

　　程 佳 赵 平

　　以扮演“女形”而闻名的日本歌舞伎艺术家中村雀右卫门因患肺炎不治，于2月23日下午去世，享年91岁。

　　日本歌舞伎是日本独有的一种戏剧，也是日本最重要的传统艺术之一。其“女形”一角与中国戏剧中的“男旦”相当。“女形”演员被认定为日本“人间国宝”的共有4位：第七代尾上梅幸、第六代中村歌右卫门、第七代中村芝翫和第四代中村雀右卫门。由于另外3位大师均已去世，因此中村雀右卫门的去世无疑是这项技艺的极大损失。

　　养父曾教梅兰芳化装

　　中村本名青木清治，1920年生于东京，出身艺术世家。其生父青木八重太郎就是歌舞伎艺术家，1943年在前往鸟取县演出途中，遭遇鸟取大地震，不幸去世。中村的养父中岛笑太郎也是歌舞伎艺术家，即第三代中村雀右卫门。

　　颇值一提的是，中岛笑太郎与中国京剧大师梅兰芳之间的友谊向来为人们津津乐道。1919年，25岁的梅兰芳首次访日。期间，梅兰芳在东京“明治座”剧场观看了中岛笑太郎演出的《鸡娘》。在后台，两人在艺术方面有不少交流。

　　根据梅兰芳的回忆，中岛笑太郎在化装技巧上对他提供了帮助。中岛笑太郎的化装功夫很好，能够做到根据悲剧和喜剧的要求，使面形有所变化。他认为，梅兰芳的面形虽然美，但两腮不够丰满，于是教梅兰芳将棉花团塞进嘴里，令两腮显得丰满，还向梅兰芳介绍了画眉毛、画眼窝等如何适合面形的窍门。对此，梅兰芳十分感动，“对一个初交的外国朋友，就把他苦心钻研得到的经验，倾篮倒筐、毫无保留地告诉了我。像中岛笑太郎先生这样热诚帮助别人，在当年是极其罕见的事情。”

　　后来，中岛还曾在浅草的“吾妻座”剧场模仿梅兰芳，上演过日文版京剧《天女散花》。

　　艺术人生崎岖坎坷

　　中村雀右卫门后来享有“日本歌舞伎女形第一人”的美誉，但其艺术道路并不平坦。27岁时，中村出场演出的机会还很少，常常会有吃不饱饭的时候。在生存压力下，中村一度改做电影演员。30岁时，中村因出演电影《佐佐木小次郎》而一举成名。由于歌舞伎界和电影界的界限分明，中村在5年后才回归歌舞伎舞台。

　　这时的中村已经35岁。这个年纪才回到歌舞伎舞台，无疑有些晚。在东京，因为前辈很多，中村甚至根本无法得到扮演角色的机会，而只能跑跑龙套。中村于是转而在关西寻找登台机会。在关西，中村与当时的名角市川寿海配戏，积攒了舞台经验，并渐渐崭露头角。1964年，44岁的他传袭了养父第三代中村雀右卫门的世家称号，成为第四代中村雀右卫门，从此确立了他在歌舞伎界的地位。

　　此后，中村一直活跃在关西的歌舞伎舞台上，日渐成为日本歌舞伎界“女形”的标志性人物。

　　永不服老 德艺双馨

　　前半生的坎坷经历令中年成名的中村总有股不服老的劲儿，终于成就了他后半生的辉煌。

　　歌舞伎的一大特色是清一色的男性演员。男演员演出的“女形”虚幻妖艳，给人以超脱现实的美感。中村雀右卫门擅长演绎艳丽动人的女性角色，代表作是被誉为歌舞伎旦角集大成之作《京鹿子娘道成寺》中的“白拍子花子”等角色。令人叹赏的是，无论多大年纪，中村在舞台上始终扮演年轻美貌的旦角，演技超群、光彩照人。

　　即使是在80岁以后，中村还相继扮演了时姬、八重恒姬、雪姬等日本历史上的三大名姬，获得了同行和观众的极高赞誉。当被问到年岁已高怎么保养身体时，他的答复令人忍俊不禁。“我这把老骨头，就像是台旧机器，一停下来就再也启动不了了。你们年轻的时候都骑过摩托车兜圈吧，跟那感觉一样，哈哈。”这就是不服老的中村。

　　中村认为，要想表现出艺术的精髓和美，必须保持心灵之美。“想要表现出艺术的美仅仅靠演技是远远不够的，虽然生活中我们也会憎恨自己讨厌的人，嫉妒比自己优秀的人，但是请保持一颗对他人的仁爱之心、宽容之心，去努力做到真正地心存美好。舞台上，再卓越的演技也无法掩饰真正的内心。”舞台美术家朝仓摄曾感叹道：“让我记忆犹新的是他和中村富十郎先生一起表演的舞蹈《二人椀久》。中村先生扮演的旦角不管是从外形上还是从舞蹈上都洋溢着美的气息。这种美是无法学习和复制的，是极其自然的发自内心的美。”

　　传统艺术的坚定捍卫者

　　中村于1991年被日本政府认定为“人间国宝”，2001年获得“文化功劳者”称号，2004年摘取“文化勋章”。

　　中村是传统艺术的坚定捍卫者，十分强调保存原汁原味的歌舞伎艺术。1999年，他开始担任传统歌舞伎保护协会会长一职。该协会成立于1965年，旨在正确地保护传统艺术，并且将其发扬光大。在中村的带领下，协会开始组织举办与歌舞伎有关的学术会议，对歌舞伎及其保护工作进行深入研究。为了让更多的小学生了解歌舞伎，中村每年举办“体验教室”活动，普及歌舞伎的有关知识。

　　在当时日本的歌舞伎舞台上，出现了将歌舞伎与西方及当代戏剧进行融合的尝试，有人开始采用歌舞伎的风格表演莎士比亚戏剧或者其他当代剧作家的作品。中村并不认同这些举动，他坚持的是完全传统的古典歌舞伎。2005年，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将古典歌舞伎列为“人类口头及无形文化遗产代表作”，对其特点和保护工作做出了严格限定和要求。中村欣慰地说：“这对与歌舞伎相关的每个人都是一个意外的惊喜。我愿意利用这个机会与能乐、文乐从业者同心协力发展我国传统文化。”

　　可以说，中村将自己的全部心思和精力倾注在歌舞伎表演艺术和保护工作中。正如他自己所说：“这辈子我想的都是歌舞伎，我太热爱这门艺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