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前，丰田总裁丰田章南在北京召开发布会，向中国消费者道歉。此前，丰田章南已在美国就产品质量问题进行过道歉。
　　与丰田召回事件相呼应的是，日本制造的代表品牌、松下、任天堂、索尼等也面临并不乐观的形势。丰田汽车大规模召回事件的发生，在某种程度上意味着“日本制造”神话面临严峻挑战。
　　日本品牌的集体危机
由于脚垫、油门踏板、制动系统问题，据估计，此次丰田全球召回的汽车数量将达800万辆，超过丰田2009年全年销量。
　　如此这般带来的巨额亏损不说，空前的信任危机更让丰田痛心疾首。
　　“一个暂时的停顿，只为将您放在第一位”。这则占据美国多家主流报纸整个版面的广告，是多日来饱受“召回门”困扰的日本丰田公司针对踏板隐患对消费者作出的紧急公关。
　　相较于踩下油门便一直加速、无法回位的隐患，丰田公司一个“暂停”所带来的信用公关却收效甚微。对于这家全球最会赚钱的汽车公司来说，危机才刚刚开始。
　　美国人颇为喜欢翻旧账，连日来对丰田汽车事故的复盘屡见报端，“在加州一头扎进太平洋”、“自2003年起美国先后8次对丰田只能加速不能减速的险情进行调查”、“司机一侧脚垫移动卡死油门”
　　等历史报道屡见报端。此前，丰田曾将此归咎为“驾驶员将刹车当油门踩”。有业内人士称，面对“是否置公众于风险”的严厉质询，丰田最终可能面临广大车主对其发起的集体诉讼，并导致大规模赔偿。
　　丰田公司在面临信誉冲击的同时，也面临着制造流程的改变。丰田近年来采用的零配件共通化策略在金融危机下大显其效，在全球而非日本本土选择零部件供应商，不仅助其“降低成本、提升利润”，也令其在2008年一跃成为全世界汽车制造商的老大，但事实恰恰印证了“成也萧何、败也萧何”。
　　除了丰田因产品质量问题面临严重的信任危机，其他一些品牌产品处境也不乐观，如任天堂、索尼、松下等。
　　过去几年，得益于便携式掌上游乐器DS和Wii游戏机的旺盛需求，任天堂业绩增长迅速，还曾将统治全球游戏机市场10年之久的游戏机巨头索尼从头号位置拉下来。
　　但是，在过去一年，任天堂股价下跌了17%。由于DS的销售情况不佳且被迫下调Wii的销售价格，日本任天堂业绩大幅下滑。近日，任天堂发布财报显示，去年4月至12月公司营业利润为2967亿日元 （约合33亿美元），比上年同期减少41%。有媒体报道称，DS已经投产多年，市场对这款产品的热情逐年下降。
　　与此同时，消费者开始购买苹果公司的iPhone及其他智能手机作为便携式游戏设备。另一方面，2009年下半年，任天堂降低Wii的售价，因此其获利能力进一步受限。而近日，苹果发布iPAD平板电脑，可能对任天堂的游戏机销售造成进一步冲击。
　　提起电子书阅读器，离不开亚马逊和索尼的名字。市场调研公司ForresterRe鄄search在去年10月发布报告称，电子阅读器在2009年的销量估计为300万部。其中，Kindle目前在美国电子书阅读器市场占据60%的份额，索尼位居第二，市场份额为35%。
　　作为一个老牌零售商，亚马逊除了与众多出版社和书商保有良好关系外，其Kindle“无缝下载”（60秒内用户可实现流畅、快速下载）也是一杀手锏，它使索尼阅读器在市场上灰头土脸。 与亚马逊的Kindle阅读器不一样，索尼的产品有着显著的缺陷，它们无法通过无线网络连接上电子书店。索尼电子阅读器的用户只能将阅读器插入电脑才能进行电子书的购买和下载。新的阅读器也不能在线阅读杂志和报纸，索尼也没有针对其他阅读设备如iPhone开发阅读软件。
　　去年8月，索尼宣布其旗下的电子书店将对电子书降价销售，但这可能不足以使其赶上亚马逊。
　　2007年，诺基亚宣布，由于存在过热危险，将在全球范围内召回4600万块由松下生产的手机电池，受影响的机型超过50款。诺基亚CEO康培凯表示，电池制造商松下要为此负责。
　　对此，松下完全应承下来，称诺基亚和松下有长期业务关系，双方在目前的形势下将密切合作，同意承担与电池召回相关的所有成本，包括物流、呼叫中心及电池更换等成本。据野村证券预计，此次诺基亚召回费用最多可达约1.37亿美元。但也有分析师称，最高成本可达到5亿欧元。
　　这次事件使得松下公司长期以来努力营造的“高品质”企业形象遭到消费者质疑。
　　在数码IT厂商“落马”的同时，一些日本传统制造业也未能“幸免”。日本横滨市的飞机座椅生产商小丝工业公司被曝在检测耐火性能和强度等的试验中篡改和捏造试验结果，日本国土交通省日前传唤该公司社长挂川隆，敦促其进行业务整改。据悉，全球现役飞机中大约有1000架波音和空客使用该公司生产的座椅。估计世界上24个国家和地区的32家航空公司使用的约15万个座椅几乎都存在数据造假问题。该问题可能从上世纪90年代中期就已存在，该公司已承认是集体舞弊行为。国土交通省为确认安全性已指示再次进行试验。
　　造假问题是因去年6月和7月公司内部人员向国土交通省检举而曝光。国土交通省透露，小丝工业生产的座椅共134种。目前已证实该公司在134种坐垫的耐火试验中篡改了36种的结果，62种测量冲撞强度的负重试验中篡改了55种的结果。而除未进行试验即借用以前的数据外，耐火试验中也有未燃烧到规定时间的情况。当国土交通省的人员在场时，该公司还刻意在电脑中显示正常数值，恶意作假。
　　小丝工业去年1月也因在国内航线头等舱座椅的耐火性能试验中使用其他材料达标，而爆出造假丑闻。
　　《日本经济新闻》日前报道说，“我们是有组织的违法。”小丝工业公司因为在飞机座椅问题上涉嫌重大违规，被国土交通省提出业务改善劝告。挂川隆社长在东京都内举行记者会，向社会道歉。据称，该公司10多年来一直违规捏造性能试验数据。
丰田“召回门”事件影响巨大
近日，日本丰田公司又宣布因刹车问题召回22.3万辆轿车。至此，该公司在自2009年以来的系列召回事件中，总召回汽车数量已达约900万辆。丰田公司此次大规模召回事件，在日本社会引发强烈震动，反映了丰田公司在全球扩张和危机管理等方面存在的严重问题，对“日本制造”品牌也形成一定冲击。
　　丰田的大规模质量问题，是近年来“日本制造”出现的又一大丑闻。就在2月9日，日本航空座椅制造商小丝公司长期以来有组织地伪造产品测试结果，其生产的“问题座椅”涉及全球32个运营商的上千架飞机，总数达15万个。近年来，索尼、松下都已出现过大批产品召回事件，曾经以“精益求精”形象出现的“日本制造”面临着信任危机。
　　2009年8月，美国发生丰田“雷克萨斯”品牌汽车突然加速导致4人死亡的事故。这成为后来丰田大规模召回事件的导火索。迫于美国政府和社会的压力，丰田公司在2009年9月底发表声明称，在美国销售的丰田凯美瑞和雷克萨斯等7款共380万辆汽车，因驾驶座脚垫卡住油门踏板无法复位，可能引发事故，要求用户取下脚垫。脚垫事件尚未平息，又被发现油门踏板可能因复位困难造成事故。紧接着，又传出丰田产品存在刹车失灵现象，在日美两国市场共收到200多件投诉。
　　从脚垫到油门踏板，再到电子制动部件，丰田质量问题在技术上呈现不断升级的特点，今后仍存在出现新的质量问题和召回案件的可能。此次事件给日本社会带来强烈震动，甚至连东京股市也受到影响。就在丰田承认“刹车门”实情的2月8日，东京股市应声下跌约1000点，跌破万点大关。经济界人士担心，丰田召回事件可能对上下游企业造成严重影响。
　　连日来，日本媒体集中深入报道了丰田召回事件，一方面批评丰田近年来放松质量控制和过分削减成本等方面的问题；另一方面也对“日本制造”品牌为此受到的影响表示担忧，希望丰田能够迅速摆脱困境。部分日本主流媒体还暗示美国政府和舆论在丰田事件上有贸易保护主义倾向。
　　日本政府也高度关心丰田公司的质量问题。日本国土交通大臣前原诚司批评丰田公司在质量问题上应对迟缓，外务大臣冈田克也则表示，担心事件“影响日美经济关系”。最重要的是，日本政府担心此事影响“日本制造”的形象。
　　近年来，一向以质量过硬而著称的“日本制造”频频出现质量问题，丰田召回事件把质量问题推向了高潮，日本制造神话面临严峻考验。据专家预测，在金融危机中整个汽车行业面临发展压力，丰田汽车召回事件不仅仅是对日本汽车行业的一个沉重打击，对整个日本经济甚至国际经济都会有相当影响。
日本制造面临困境深层次原因
近年来，丰田过快扩张、过度削减成本和危机应对不力是其大规模召回事件深层原因。
　　在规模方面，在过去的10年间，丰田公司的海外产量增加了一倍多，2008年还超越通用成为全球销量最大的汽车厂商，但召回事件证明，这是以质量和信誉为代价的扩张“泡沫”。 在成本方面，丰田公司近年来过分强调削减成本，不断压缩零配件的采购成本，部件设计开发和实证试验阶段必要的程序也在简化，这必然导致配件质量难以保证。 另一方面，丰田公司对危机应对不力，扩大了质量问题的恶劣影响。
　　丰田的召回事件在某种程度上代表了整个日本制造面临的问题，丰田召回事件也是日本经济社会发生变化后企业的发展战略没有跟上的结果。“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这些问题也是多年来日积月累的结果。
　　首先，人力成本居高不下，使企业只能从技术研发和经营管理上入手削减成本，而在技术升级和改进经营管理方面空间有限的情况下，企业被迫只能去控制或削减一些原本必要的成本。很多日本企业对控制成本的要求极为苛刻，从正面看无疑值得后来者学习，但从负面看，这其中必然也会有“过分”苛刻的一面。
　　其次，制造业在社会中地位下降。日本传统的“匠人文化”是日本制造业精细风格的源泉，而在社会快速变化的今天，很多年轻人已经不再有兴趣做一名技工，而可能更愿意做一些看起来不那么枯燥的工作。没有大批熟练技术工人和技师作为群众基础，制造业也就成了无源之水。
　　第三，劳资关系的变化改变了工人心态和技工培养体系。自经济高速发展时期以来，日本企业一直以“终身雇佣”，很多工人也因此的确将企业作为自己的终身事业。而自小泉改革以后，越来越多的企业开始转而雇用 “派遣工人”，对工人而言，企业实质上只是他们暂时的打工地，双方之间只是一种不定期的雇佣关系。这种劳资关系，一方面使得工人对企业的认同程度下降；另一方面造成工人流动更多，企业内熟练工的比例随之下降，这些变化最终都会体现在产品质量上。
　　最后，老牌大企业运作机制上有官僚化趋势，内部沟通和决策过程缓慢，难以应对危机。一些企业体量迅速扩大，公司业务涉及的国家越来越多，但管理方式却没有跟上，面对突发的质量问题，仅仅是内部沟通就要动辄用去10天半个月时间，难以有效应对基于现代媒体和互联网的公众舆论。丰田此次处理危机，不仅未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反而频频“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最终酿成具有全球影响的重大事件，其中的教训值得深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