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3·11”大地震是人类无法忘却的记忆。那场深海里的巨变，彻底掀翻了具有超常危机意识的日本人的最强大的灾害防御体系。作为近邻，那场灾难对中国是否仍有影响？中国从中能得到怎样的启示？“3·11”周年之际，《中国科学报》走访了全国政协委员、中科院院士石耀霖和中国灾害防御协会副秘书长、中国地震局地质研究所研究员高建国。

 

 

在北京会议中心，石耀霖第一句话就说： “我的提案是关于地震的。”

 

他告诉记者，日本地震学家在“3·11”之前，注意力集中在东京湾一带，但地震发生在日本岛北部。那场灾难，让全世界地震学家都感到意外。

 

他解释说：“一般而言，大地震发生后，可能使周边的板块碎片更加牢固，会造成应力场的变化。有些地区、有些断层发生地震的可能性变小，但也可能使附近的板块松动，另外一些地区、一些断层发生地震的可能性增加。地震学家现在很难弄清地下的具体情况，需要启动有关地区每条断层危险性变化的定量化研究。”

 

石耀霖的提案是《在加强我国东南沿海对地震海啸危险性及对策的关注》。

 

“过去苏门答腊大地震前，我国学术界一般认为，我国邻近海域由于有岛链的环绕保护，以及具有漫长的大陆架可以损耗地震海啸波的能量，因此地震海啸危险性不大，地震海啸研究几乎是空白。”他说。

 

但“3·11” 地震启发中国地震学家思考：中国东部的马尼拉海沟和琉球海沟是否可能发生9级地震？如果可能发生，其概率有多大？万一发生9级地震，会对中国沿海造成什么样的海啸灾害？这些是学术界必须研究、政府必须考虑应对的。

 

石耀霖介绍说，地震学家们推测，苏门答腊9.1级地震，由澳大利亚板块向欧亚板块下俯冲而产生；日本东北9.0级地震，由太平洋板块向欧亚板块下俯冲而产生。那么，在欧亚板块向菲律宾板块下俯冲的马尼拉海沟，在菲律宾板块向欧亚板块下俯冲的琉球海沟，是否就不会发生9级地震呢？目前国际学术界没有看到否认的观点文献，相反，有研究者强调存在9级地震的可能性。

 

虽然过去的统计显示，大地震中能够激发海啸的比例很小，但9级地震因为其巨大能量并发生在海洋和海陆交界的俯冲带位置，有仪器记录以来的9级地震，已100%激发了大海啸。尽管马尼拉海沟和琉球海沟发生9级地震概率极小，也许几百年、上千年都不会发生，不必在民众中造成惊扰和恐慌，但是作为政府，必须做到有备无患，应对此问题作适当的投入和准备。

 

对此，石耀霖建议，政府组织有关部门对我国沿海重要地区进行大海啸上岸的可能性影响研究；建立地震海啸预警系统；加强地震和海啸基础研究，特别是马尼拉海沟和琉球海沟的地震地质基础研究，以及对这些地区地震活动性的监测。

 

石耀霖说：“因为意外常在，有备才能无患。”

 

“去年日本地震发生的1周里，全世界的注意力都被它吸引。尤其是核泄漏事件，已超过地震海啸的影响。”高建国说。

 

在现代社会，由天灾引发人祸的案例比比皆是，而且非常规风险的发生常出人意料。

 

高建国举例，2010年3月20日，冰岛一座火山开始了190年来的首次喷发。火山灰严重影响了附近地区的航空系统，导致英国、爱尔兰、法国以及斯堪的纳维亚半岛各国被迫关闭当地机场。机场的关闭又进一步引起连锁反应，其他国家进出该地区的航班也纷纷被迫取消，欧洲近20个国家部分或全部关闭了机场。仅4月16日受影响区域的28000个航班中，已有近2/3取消。这场灾害也波及到我国，海航和南航都有航班被取消。

 

1999年9月21日，我国台湾的南投发生7.6级地震，地震带来的停电使芯片生产线生产短暂停顿。由于全球的计算机芯片90％的生产地在南投，全球电脑芯片、主板、内存和显示器价格飙升。3天内，中关村64M的SD内存条价格由600元猛蹿至1280元，128M的SD内存条由千余元猛跳至2300元。

 

2006年12月26日，我国台湾南部7.2级地震导致海底光缆断裂，一时间海外服务器无法登录，MSN有1500万用户不能使用，1亿中国网民受到影响。

 

“灾难发生后，人们常常不知道如何处置，因为处置常规风险的方法已经无效。人类在很大程度上依赖高科技，但绝大部分人都不懂高科技。一旦出现问题，只有依赖媒体和专家。”高建国说。

 

他告诉记者，专家目前也不清楚非常规风险有多少种，能确定的是——进入本世纪以来，非常规风险的发生已非常频繁。

 

显然，自然灾害随着人类社会的发展不再孤立，而是一个链条。一旦某一自然灾害出现，如同多米诺骨牌，将串联倒下一大片。

 

高建国统计，过去60年来，在我国已发生27次死亡千人以上的自然灾害事件。“科技愈发达，社会愈脆弱。”他说。

 

高建国特别提醒，目前，我国许多大城市建有地下隧道交通网，许多地下隧道结构所处地区都位于地震频发地带。尽管地下铁道在整体上有较强的抗震性能，但由于存在一些结构薄弱环节，会导致震害发生。因此，应加强对这些部位的抗剪、抗弯性能的设计和研究。在设计中，必须让结构具有吸收变形及能量的能力，而不是像传统方式那样，单靠增强结构强度来提高抗震性能。这是在地下隧道结构抗震设计研究中所必须遵循的基本原则。

 

《中国科学报》 (2012-03-12 B1 综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