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中朋友会会长桂川先生、会员中太太等欣然用中文接受采访

　　今天下午在樋泉家作客的两个多小时，是我们到北海道以来，最为轻松愉快的时刻，真像是回到自己家一样亲切。

　　在上海的时候，记者就向井上先生建议，能否安排采访札幌的市民家庭，近距离观察百姓生活。于是，便有了今天这个雪天的拜访。樋泉是井上在北海道电视台的同事。

　　樋泉家，一进门先捧出两张开支表，亲如家人的情份令人感动

　　往樋泉家的路上，鹅毛大的雪片，如搓棉扯絮般飘飞，眼前雪雾茫茫，雪是越积越深了。我们乘坐的车，缓慢地顶着风雪行进，到了一片居民区，风格各异的小楼藏在雪中，窗中透出温暖的灯光。要过年了，灯光里，人们应该都在忙着准备年饭了吧？

　　一个人影顶风冒雪地朝我们的车跑来。还隔着好远，樋泉就跑出来迎接客人了，真是让人感动。

　　樋泉家是一栋二层小楼。除了温婉文雅的樋泉太太，还有她的老师、北海道日中朋友会的会长桂川良仲老先生以及她的芳邻中母子。

　　一番互致寒喧，惊讶地发现他们居然都能说中国话。原来，年过七旬的桂川先生曾在中国住过20年，一口国语标准极了，还娶了一位中国太太；而且，我们这几天在北海道所作的报道，就是他在翻译，译后就挂在北海道电视台网站的主页，使日本网友能够同步阅读。而樋泉太太在1983年曾到中国人民大学做过一年留学生，汉语也十分地道，说起来，她和盛林、丽萍还是校友，相互仰慕良久，今天能在家里见到，真是格外亲热。不但如此，连那对母子都能说几句中文呢。

　　我们正客气地表示，想了解一些有关这所房子的信息。桂川先生先就手一挥：你们丝毫不要客气，想问什么都没有问题。樋泉先生就更爽快，双手递过两张纸，一看，把我们笑坏了，其中一张是房子的面积和价目表：93平方米的建筑面积（一层67.33，二层25.92），连院子的话是200平方米。这房子是1982年买下的，价格近2000万日元；一张是他们家每月的开销帐：取暖费、伙食费、电费……一笔笔写得明明白白。

　　这真是亲如家人的情份呢，甫一见面，就把家里的一切都和盘托出了。

　　十岁的央慧，有一个四川乡村的妹妹

　　樋泉太太的芳邻中太太和我们聊起养育孩子的话题。她的丈夫远在新泻县工作，坐飞机也要一小时的路程，平时不常回家。教育独子的重担，就几乎全是由她一人承担的。

　　礼貌地坐在一旁，旁听着我们聊天的那个安静的十岁男孩叫中祥央慧。在离家将近一小时公交车程的一所小学读四年级。那是一所“很特别的学校”，一是学生人数很少，一共不到100人，每个班不超过15人；二是极其重视亲近大自然，经常带着孩子远足、滑雪。记者以为这小学大概类似中国收费颇高的那些所谓“贵族学校”，但其实不然，它是公立小学，因为几乎不给孩子留作业，大量的时间放在户外游戏与运动上，一些对孩子学业期望颇殷的家庭，就对这学校不太以为然。但中祥央慧当年是自己选择了这所好玩的学校，中太太对其办学理念也很欣赏，便舍近求远了。央慧从一年级起，就自己坐着公交车上学放学了。

　　央慧年龄不大，经历可不少。日中朋友会组织在中国的四川省捐建希望小学、资助家贫无力读书的中国孩子，央慧也积极地参加了。去年在彭山县他们捐助的小学落成，央慧也出席了落成典礼，还代表日本小朋友讲了话呢！在那里，他认下了一个妹妹。为了这个异国的妹妹，央慧很用心地在积攒零钱，要给妹妹付学费。问他攒下多少钱了？小家伙摇摇头：“没打开过储蓄罐，还不知道呢！”

　　这个在课余学习萨克斯管和毛笔书法的男孩子，对风行一时的电脑游戏却丝毫不感兴趣。他妈妈鼓励他和好朋友一起在户外游戏，像滑雪之类，他就很在行。

　　央慧的妈妈，是典型的日本家庭主妇。除了做些家务，她也有很多社会工作。比如花了大量精力和时间，参加小学的家长委员会活动，帮着学校出谋划策组织孩子们活动。最近的一次活动，就是让孩子坐轮椅、戴眼罩，体验一天残障人士的感受。这种生动的人道主义教育，相信会给孩子的人生留下十分积极的影响。同时，她还在跟桂川老师学习汉语，她还喜欢制陶，樋泉太太拿来央慧妈妈的手制的一只茶碗，大有古风呢。

　　聪明太太和“粗大垃圾”现象

　　日本的文化，从某种程度上说，是保存在女性手上的。

　　像央慧妈妈这样的家庭主妇，其实并不只是做做家务活儿这么简单。她们虽不工作，但过得仍很充实，一方面还在学习丰富自己，另一方面则花巨大精力培养教育下一代。

　　记者好奇地问：听说日本男人的钱袋，都是捏在妻子手上的，是吗？央慧妈妈很痛快地回答：是啊！先生的工资、奖金的帐户都在我这里，由我定期给他一些零花钱！

　　在座的日本男士桂川老师和樋泉先生、井上先生也都纷纷笑着证明确实如此。井上先生补充道，以前是每个月丈夫把工资袋交到太太手上，太太总要说一句“谢谢”。现在都划到银行的帐上，连句“谢谢”也听不到了。相反，在拿到太太“恩赐”的零用钱时，倒要谢上一句了。

　　据说，在东京，一般白领丈夫每月从太太手中领到的零用钱，大约有6万日元，除了吃午饭，只够和朋友喝五六顿酒。

　　樋泉太太与记者探讨起这种丈夫工作、太太持家的习俗，都觉得颇有积极意义，还不仅仅是维持家庭稳定。“有些中国朋友，总觉得日本的家庭妇女没有地位，丈夫又整天喝酒，不是很可怜吗？其实这是一种误解。”现在日本的男性大部分时间都是下班回家，很偶然地，才会聚到一起喝酒聊天。而太太们有了空闲，可以尽情地、毫无功利之心地发展自己的兴趣爱好，“还有，现在下馆子的，倒是太太居多了。我们常常呼朋唤友，到饭店边吃边聊，很开心呢！”太太们还时常结伴出国旅游。不知去过中国多少次的樋泉太太，下个月，还要去斯里兰卡呢。

　　不过，这种习俗也带来一些问题。比如，相比文化品味越来越高的太太，整天忙于拚命工作的先生们，在学识上生活情趣上反而要稍逊一筹了。于是，丈夫们退休以后，无所事事，不知怎么打发时间，就整天傻乎乎地跟在太太身后转悠，太太们有时还嫌他们太过粗俗。樋泉太太就说，还专门有对这一类退休丈夫的比喻呢！比如“粗大垃圾”，形容对他们扔不动甩不掉，又毫无用处；还有个词儿，指他们像是“雨后粘在鞋底的落叶”，意思差不多。

　　不过，樋泉夫妇绝无这种忧虑。太太在日中朋友会当总干事，每年要为中国人做很多事，丈夫非常支持并积极参与，比如对四川贫困孩子的助学活动。对钱的支配也是彼此尊重，大家“随便”取用。桂川老师赞叹地说：像他们这么好的夫妻，在日本也是难得一见呢！

　　后来，樋泉太太给每人捧上一碗年糕鸡汤，这是新年的食品，味极鲜美。

　　告别这可敬可爱的一家人和他们善良的朋友，虽行走在漫天大雪之中，心里却暖和极了！

　　北海道的景色确实绝美，但更加美好、更加动人的，却是北海道朋友的心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