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北京师范大学的赵茂莎没想到，自己会被一瓶普通的酱油打动。在化学合成酱油成为常态的今天，一家拥有350多年历史的酱油企业却仍坚持必须发酵6个月之久的纯酿造工艺，让她觉得不可思议：“这种匠人精神，在我们身边，确实很难找寻了。”

龟甲万株式会社是日本最大的酱油公司，于1917年正式成为股份制公司。总部位于千叶县野田市。其主要产品包括酱油、调味料、味醂、红酒等。集团年销售额4083亿日元。在日本酱油市场超过30%，在美国超过50%。

今年7月，一群中国大学生走进日本龟甲万株式会社，了解了“日式酱油”的历史及生产过程，对话龟甲万CEO堀切功章和年轻职工。他们还到超市直接体验市民生活，亲自下厨做日本传统“定食”，理解一个调料企业与市民的直接接触。

说到企业长盛不衰的秘诀，龟甲万CEO堀切功章提到“企业市民”。龟甲万的生产工场及销售网络遍布全球，但却一直奉行扎根地域社会的理念，企业如果不能给当地社会带来好处，就不可能长存。龟甲万八大家族的继承人从小受到的教育，不是现在流行的双赢，而是三方受益——买卖双方及社会。

清华大学刘弼城看到一些细节：为造福当地，龟甲万为千叶县设立了商业银行；为野田市建立了综合医院。还成立了野田酱油消防队。龟甲万野田总部没有围墙，生产的全过程当地民众都可以参观；地板设计精巧可以渗漏雨水，净化后在灾害发生时送往灾区或给当地居民使用。龟甲万所有员工的名片都是使用回收再利用的酱油渣做成的；为了推广健康饮食，龟甲万51年前就开始研发、推广减盐酱油；龟甲万特意建立了国际饮食文化研究中心，介绍酱油文化和世界饮食文化……

来自北京大学的年雪琦注意到，“酱油在日式料理中无孔不入，泡饭、面条、面包、寿司蘸料、高汤、甜点，你能想到的食材中都能找到它的痕迹。”不仅如此，龟甲万酱油还出现在世界各地人们的饭桌上。她听到当地一种流行的说法，“1956年，美国人认识了给日本皇室供应酱油的龟甲万；第二年，他们看见了第一款日本丰田皇冠车；此后，他们才看见了索尼电器。”

小小的酱油为何能渗透到世界各地？龟甲万酱油开拓新市场时，想的是教会当地人如何用日式酱油烹调当地食材，而不是单纯卖酱油。比如，他们在美国超市里推广烤肉配酱油的试吃活动。这种推广方式叫“食育”，他们已经可以用酱油去影响并融入法式大餐、意大利餐、中餐、韩餐……

“企业市民”和“食育理念”解答了来自中国人民大学的张黎阳此前的疑惑：龟甲万为何会在世界各地做一些看起来投入与产出不成正比的事情。比如：去意大利种大米，进行土地的生态修复，在全球各地做健康食品理念教育，开设料理教室等。

他认为，“从表层看，龟甲万把酱油做到了极致，做成了一个充满诱惑的文化产品。”“深入看，龟甲万有一个惊人的产业链！”在日本，龟甲万有造福当地的综合医院，受到G7峰会认可的葡萄酒庄。在海外，他们有7家工厂，正在用酱油促进饮食文化的国际交流。

同龟甲万年轻职工交流时，日本员工对企业“从一而终”的忠诚和企业与员工之间的融洽关系也给张黎阳上了一课。中国英才网联、腾讯教育2012年所做的调查数据显示：中国年轻大学毕业生第一份工作持续1年以下的毕业生占47%，持续3年以上的毕业生仅占18%。这种现象和日企里“终身雇佣”的文化无疑形成鲜明对比。

张黎阳得知，日本大学生毕业后的第一份工作也是投简历、面试得到的。但从被录用到正式入职，大学生有近一年的适应期。这期间，他们跟公司并不隔绝，公司会定期给他们做商务、文化培训，组织参观体验。还会给他们列书单，让他们交读书报告。这样，他们入职前就对企业文化有足够多的认同。他说，“日本企业里员工高度敬业甚至不考虑个人兴趣的精神，或许就是这样点滴培养出来的。”

龟甲万基业传承的一大特色是“八家共治”，每家只能培养并选出最优秀的成员加入公司，这八家成为了另一种意义上的“对手”，都不得不热心地培养教育子女。现任CEO堀切功章最初也是从营业销售做起，做过市场开发、生产等，经历了多个岗位，历时40多年才走到了现在这个位置。

张黎阳认为，“如果说，CEO的忠诚来自对家族企业的传承，那年轻人对企业忠诚无疑是来自对职业生涯的规划和对自我价值的明确认知。回归到个人身上，在投递简历时，日本年轻人会写清楚自己为什么想来这家企业、能为这家企业带来什么，而不是简单的一份个人介绍。就企业福利而言，日本同规模的公司待遇基本相同，员工如果没有一技之长，想通过频繁跳槽来增加薪水是不可能的。”（中国科学院大学 王亭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