岛原火山多,雨水多,温泉多。岛原温泉由火山地热与老天眼泪公司联合制造,也算是对火山灾难的 一种补过。
在岛原,温泉多得象庄稼地里的仓鼠洞,这是历史。在岛原,温泉只为将军和武士接风洗尘,这也是历史。嘟嘟外涌的泉水,自由散漫,烫得只能让寻常百姓煮鸡蛋。在中国,温泉连将军都无缘享用,更不用说,那些花拳绣腿了。“春寒赐予华清池,华清池水洗凝脂”,那是皇帝赐给宠妃的。今天,我们的温泉不是谁能享受的问题,而是还剩多少的问题。西部高原没有地热,太阳的威力能让青山石上烙大饼,但由于缺水,只能制造葡萄干和木乃伊。泉城济南,四面荷花,三面柳,一城泉水,半湖春的美景,已走进人们的记忆深处。其它地方,由于无节制的毁林还田,退草还田,大部分泉眼流尽了最后一滴眼泪,偶有存活者,也糟蹋成了泥塘。国人即使腰缠万贯家产,想沐浴温泉也没那么简单。
日本的景象就大有不同。现在,岛原百姓泡温泉象淋浴一样简单,一次人民币7、8元。岛源有酒喝三巡,泉泡三次之说。不是笑话,岛源人真得是一日三泡。更有泡一次年轻5岁,泡两次年轻10岁的下酒笑料。我就给它加了,泡三次长命百岁,到死为止的料缀。
泡温泉廉价,是温泉多的缘故。在岛原,平地有温泉,山上有温泉,海里也有温泉。
小浜温泉就在海里涌。大家叫它蓝色小浜。小浜温泉喷涌的海边,没有沙滩。绿地和鲜花直铺海堤。离海堤两三米远的地方修了一个小小的出岛,上面造了小房子和浴室,浴室紧连着温泉池。池与大海之间,是岩石堆砌的矮墙,坐在泉水里,大海一览无余。人们一边泡温泉,一边欣赏一湾湛蓝的海水,看船帆点点,海鸥掠过,听滔声依旧。回望身后,是成片的棕榈树,椰子树,巨型仙人掌,还有如黛的远山。天海一色。落霞与孤袤齐舞。
温泉可以被人们用来享受,也可以成为人类自相残杀的工具。在云仙,有一处温泉名字就叫地狱。地狱之由来,不仅是因为这一散落在山坡乱石岗里泉群,其巨大的蒸汽夹杂着呛人的硫磺味,给人带来了地狱的感受。也因为,这里是冤魂的呐喊地。早年,曾经有十几个天主教徒,由于不放弃信仰,被押解至此,推到涌泉中活活烫死。如今人们在泉群中间铺了一条路,做了原木护栏。年代久远,木栏被硫磺熏烤的黑里透灰,朽而不烂。诡异的象一道道鬼门关。山民们在这里凿一个小洞,架上锅,用地热煮鸡蛋,成了地狱的美味,到此一游,都会品尝。
让我叫绝的是,岛原对温泉资源的利用。靠山的,辟成露天和室内温泉。靠村庄的,引泉进渠,进村。我们路过一个村庄,那些步不盈尺的小渠用石块砌成,顺着农舍曲回弯转,一群一群的金鱼,游来游去。想想头顶梦一样蓝的天,穿过花木扶疏的农家小院,该有一种懒怏怏悠闲。村子里有一条上百年历史的武士街,就那么旁若无人的笔直着,中间的小溪也那么笔直着,鱼儿在游动,溪边生了杂草和野蔓。路两边的砖墙上,也爬满了绿箩和紫藤。街上空洞无人,象一个弹尽粮绝地无名高地,沉寂了。当年那些壮志满怀,喝酒论剑的英雄都化作历史的尘埃。只有一家小小茶馆,和几尊武士塑像,企图象游人诉说当年的辉煌。
去岛原的那个彷晚,雨后天晴。我被安排住进了榻榻米。泡过温泉,回到房间,夕阳西下。我靠在落地玻璃的墙边,泡一杯红茶,身着和服,盘腿打坐,惬意而舒爽。透过玻璃,感觉室外绿岛移动,船在行走,最后连房子也在移动。正发楞时,突然顿悟:佛说,风也没动,帆也没动,是你的心在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