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驻日本特约记者 卢 昊

4月初九州岛的“温泉之乡”大分县别府市进行了每年例行的“火祭”，在当地的大平山上，人们点燃枯草，赤焰漫天，熊熊大火迅速蔓延，犹如火山喷发后的熔岩漫流，景象颇为壮观(如图)。至今在日本一些地方仍有类似的在季节之交点火烧山的风俗，称其为“野烧”，即烧荒。按照日本法律，烧荒活动基本被禁止，但一些“火祭”的传统却被保留下来，成为重要的节日庆典，乃至吸引旅游的热点。烧荒既是过去农业生产习俗的延续，也是一种宗教和地方文化的载体。

告知神灵春天来临

大平山是九州地区名山，海拔不足千米。从别府市遥望，大平山从山顶到山脚覆盖了大片草原，形如扇面，因而该山别名扇山，大平山火祭也被称为 “扇山火祭”。以前该山东侧，即面向别府湾一侧的草原上烧荒活动盛行，后来逐渐演变为宗教节日，用于祭祀管辖当地温泉的神灵，告知其春天已经来临。1976年，当地温泉神社首次举行了“扇山火祭”，此后每年4月第1周的周末都会举行，形成惯例。同时，别府市内的100多处温泉免费对民众开放，在温泉神社及商店街还举行宗教游行，由民众抬着神舆环行市内，载歌载舞，泼洒温泉，感谢温泉神赐予当地温泉之惠。别府当地有八处最富传统的代表性温泉区，分别名为别府、明矾、铁轮、堀天、柴石、观海寺、龟川和滨协，因此该庆典也被称为“别府八汤温泉祭”，它和“扇山火祭”一并成为当地知名风俗，为已经闻名遐迩的别府温泉乡吸引来更多的海内外游客。

在日本全国，像“扇山火祭”这样成为风俗的烧荒还有不少。其中较知名的包括古都奈良若草山的火祭、著名温泉胜地箱根仙石原的火祭、九州岛中部阿苏火山的烧荒、山口县秋吉台(日本国内最大规模喀斯特地貌)的烧荒等。其中奈良若草山的火祭于每年1月中旬举行，烧山持续约3个小时，在烧山前会燃放焰火。焰火中，若草山逐渐被大火覆盖的景象颇为壮观而绚丽，从附近的京都御所、金刚山、兴福寺五重塔旁边的奈良公园、唐招提寺所在的西京地区、到平城宫遗址，都有不错的观景点。而在火祭当日，奈良市民还会将家中正月供奉的稻草绳结(即“注连结”)带到若草山脚下或者附近的春日大社焚烧，作为正月的庆贺之一。

除了直接烧山上的草木的“野烧”，日本各地还有不少火祭是在山上点燃松明或篝火，用火拼构文字即所谓的“文字烧”。如每年盂兰盆节时各地举行的“大文字烧”庆典，其中尤以京都举行的“大文字五山送火”最著名。当日晚上，围绕京都的大文字山(如意岳)、西山、东山、船山、大北山等处共同举火，构成“大”字、“妙法”二字以及船形、鸟居形，极为壮观。除京都外，秋田县大馆市、奈良市、箱根市、静冈县三岛市等地的“大文字烧”也相当著名。

延续农业文明传统

日本的“野烧”很大程度上受传统农业文明的影响。在过去的日本，早春草木新芽初发时，烧荒现象极为普遍。人们之所以烧荒，一方面为了防止温暖气候下草原野草过度生长，侵占林地;另一方面是为了耕作需要，即所谓的“烧田农业”。

在日本，现存的各种“火祭”或多或少反映了日本传统文化中对火的特殊情结。对于长期受到自然宗教观影响的日本人而言，火象征着人的灵魂，盂兰盆节时，人们迎接逝去祖先的灵魂，然后再以送魂火的方法把祖先的灵魂送回阴间，因此才有了各地盛行的“大文字烧”。在传统宗教中，火能驱逐鬼怪，保平安，“某种意义上是人与神及灵魂对话的媒介”。对于生活在边远寒冷地区的日本人而言，火则意味着生存、丰收和村落的存废，如日本东北一些地方会在冬天焚烧稻草或米袋，以祈祷来年五谷丰登。神道教及佛教的盛行让日本的“火祭”更加具有了神圣色彩。对于现今的日本人而言，“火祭”意味着庆典、假日与传承不断的乡土文化，因此他们也珍惜这种传统。

火祭时消防人员停止休假

但随着生产力的发展，这种原始的农业耕作方式逐渐被废弃。而日本政府为保护环境，也开始严格限制农村烧荒。现在根据日本《森林法》，在山地或森林烧荒必须得到所在市町村长的许可。除由于风俗及宗教原因或确实因农、林、渔业生产需要而不得不烧荒外，其他烧荒或焚烧垃圾行为均属违法。考虑到一些地方烧荒“已成风俗”，如“扇山火祭”已经成为当地知名庆典，因此特别为这些烧荒活动“网开一面”。每到这些烧荒庆典举行时，当地特别注意安全防火，进行烧荒时，当地消防人员都停止休假，“进入紧急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