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关东有个东京帝国大学,关西有个京都帝国大学,两者有不相上下的劲头。东京帝国大学出官僚,以至于出来个中专学历的总理,人们会激动地把他叫做“庶民宰相”;京都帝国大学出自然科学家,诺贝尔奖得主就有好几位,十分耐人寻味。日本首位诺贝尔物理奖得主——汤川秀树(1907-1981)就出身京都帝国大学。理论物理学家汤川秀树,在理论物理学研究上颇有建树。他独立思考,大胆怀疑,逆向思维,造就了他科学研究上的突破;他正确地预言了介子的存在,开了基本粒子论的先河;他反对穷兵黩武,酷爱和平,对世界和平运动做出了自己的贡献。他称得起是一位卓有成就的理性科学家。
令人们意想不到的是,汤川秀树的思路启迪来源于中国古典的老庄思想。科学研究的头脑,不能因循守旧,亦步亦趋。有时需要逆向思考,大胆想象,大胆怀疑。“磨平棱角”“八面玲珑”的人,是进行不了科学思考的。因为,他对人生和世界已失去敏锐的感受性。汤川秀树的个性从小就具有反传统精神。他对正统的儒学不感兴趣,偏偏酷爱庄子的著作,彻底的反叛精神贯串了他的一生。值得一提的是据汤川秀树说,自己在自然科学研究上的成功,得益于中国古代思想。一般人曾普遍认为,近代自然科学的发展是西方科学思想的成果;东方传统的方法论思想则似乎是与近代自然科学的精神相悖。但实际上,作为人类思想宝库中的精华——中国的古代思想,正在以特定的思维方式影响着现代人的世界观。汤川秀树说:“我之所以把庄子作为话题,是由于早在2300年前,庄子就已经洞察到现代人类状况的这种不可思议的感觉。”特别是由于中国古代哲学思想已经以种种方式渗透在他的心中,并为他“作为科学家树立个性起到了作用”。汤川秀树还说,他在思考“介子”问题时,曾梦见庄子的“混沌被凿七窍而死”的故事(浑沌天生没有七窍,倏、忽二人是浑沌的朋友。浑沌对待他俩非常友好,二人欲报其恩,于是替混沌每日凿一窍,七日后七窍凿成,浑沌死去。),从而,头脑受到强刺激。看来,庄子的书里,还有着给伟大科学家以灵感的力量呢。“我是在思考的飞跃中发现喜悦的人。”这是他在获奖时对自己成功的概括。
人们把天体演化、生命起源、基本粒子等作为几大前沿科学。汤川秀树正是研究基本粒子的佼佼者。汤川秀树早在1935年就提出了著名的介子场理论。他大胆设想,很可能存在着未曾发现的新粒子,并算出了其质量大约是电子质量的200倍。由于质量介于质子和电子之间,故称为“介子”。1937年,安德逊等人在宇宙射线中发现了类似汤川秀树所预言的介子;1947年,莱梯斯等人利用原子核乳胶,终于在宇宙射线中发现了汤川秀树预言的“介子”。为此日本战后初期的1949年,汤川秀树获得了该年度诺贝尔物理奖,成为首次获得这项殊荣的日本人。汤川秀树提出介子理论这一科研成果时才25岁,获诺贝尔奖时也不过42岁。1943年他获得了文化勋章;汤川秀树的理论成果,早已成为近现代研究基本粒子相互作用的两大类型之一。为了纪念其功绩,京都帝国大学为其建了汤川秀树纪念馆。汤川秀树还曾研究过非局域场问题,并在其他领域研究中,也有重大贡献,得到过日本学士院奖。
汤川秀树生于东京,是地理学家小川琢治的第三个儿子,后来成为医学家汤川玄洋的养子。他于1929年毕业于京都帝国大学理学院;1932年任该校讲师;1935年任大阪帝国大学讲师;1940年起先后任京都帝国大学教授、名誉教授、东京帝国大学教授;1946年他创办并编辑出版了国际著名刊物《理论物理学进展》杂志。1948年汤川秀树赴美国,任普林斯顿高级研究所的客座教授,后又转到哥伦比亚大学从事研究。汤川秀树1953年回日本。1981年9月8日因病逝世,终年74岁。
汤川秀树出身于学者世家:祖父是一位造诣精深的汉学家。汤川秀树兄弟们从5岁起就随祖父读汉书了。其父是京都帝国大学名誉教授,母亲是东洋英和女校毕业生,懂英语;哥哥是原东京帝国大学教授、冶金学者小川芳树;另一个哥哥是京都帝国大学名誉教授、东洋学者贝冢茂树,对《论语》研究颇有建树;弟弟小川环树是一位中国文学者;最小的弟弟要不是被拉去当兵战死,恐怕也是个有建树的学者。五兄弟的名字都带个“树”字,可见祖辈父辈是多么期望他们学有建树啊。
作为理论物理学家,汤川秀树没有一般日本人很容易存在的军国思想,相反地他酷爱和平,反对人类的互相杀戮,强烈反对巴把原子能利用到战争上。1945年美国在广岛和长崎投原子弹所造成的毁灭性破坏,化武、细菌武器等的可怕后果,以及杀伤力越来越强的军事武器的不断涌现,激起了一些理性科学家的极度不安和严正谴责。汤川秀树曾作和歌加以反对,他说:“我为追求真理而自豪、自信,并一生贯彻始终,无怨无悔。但当我闻听8月6日那个事件时,我知道了我作为科学家肩上的责任。”广岛现在还立着刻有他的和歌碑。在居留美国期间,汤川秀树会见了爱因斯坦博士。这位伟大的相对论发现者在谈到没能阻止向日本投放原子弹时,痛哭流涕地向汤川秀树谢罪。其后,汤川秀树对爱因斯坦十分仰慕,也像爱因斯坦一样投身呼吁世界和平的运动中。50年代中期,美国、苏联研制氢弹成功,两霸核竞赛更使恐怖气氛弥漫全球。英国数学家、哲学家罗素发起和平运动,呼吁人们要关心原子能给人类带来的危害。该倡议得到爱因斯坦的赞同。由美籍加拿大实业家伊顿赞助,第一次由科学家讨论世界和平问题的会议于1955年7月,在伊顿家乡普格瓦许小渔村召开。他们发表了《罗素——爱因斯坦宣言》,呼吁反战、反军备竞赛、用和平方式解决世界上一切争端。宣言里有这样一句话:“我们以人的身份向人类呼吁:记住你们的人道。忘掉其余的一切!”汤川秀树当场在宣言上签了名;还有一批诺贝尔奖得主,如法国的约里奥?居里等科学家也签了名。而爱因斯坦在宣言草案上签字两天后即不幸去世了。
日本京都国际会馆门口有一块汤川的字碑,上面刻着:“世界是一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