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江隐龙

体道：忍者日常生活的“广播体操”

忍者五道分为食道、香道、药道、气道和体道，《火影忍者》中的术分为忍术、幻术和体术，那么这里的“体道”与“体术”是不是同一个事物呢？

《火影忍者》中的体术指不需要消耗查克拉、依靠身体进行直接攻击的术。中华武术以“内练一口气，外练筋骨皮”，从这个视角来看体术大体与中华武术中的外功相似，而查克拉这一概念则类似于“真气”、“内力”。忍者五道中的体道远没有这样神乎其神，体道指的是对身体机能的养护与训练——养护与普通人的强身健身之道并没有本质区别，同时不可避免地包含着一些医学技巧，而训练则是通过一些特定的方式使忍者拥有超乎常人的身体机能。虽然名为“体”，但忍者体道却是“内外兼修”的。

体道的修炼方式主要有静坐、呼吸、推拿、针炙等，可以看出其形式上带有深深的中医学色彩，而这自然也与自中国秦汉以来便出现的大量归化人相关。归化人是指因国内战争频繁或随文化交流传播从中国或朝鲜半岛等地移居至日本的移民，也称“渡来人”。日本文化发韧时间较晚，这些归化人通常会带来相对发达的陶器、锻铁、纺织等技术，这其中自己也包含着医学知识。

渡来人

如果说忍者的药道对应着中药，那忍者的体道则对应着中医，体道的一个理论基础，便是中医里的经络学说。中医理论认为经络是人体运行气血的通道，“主线”为经脉，“支线”为络脉，《内经》中《灵枢》、《素问》两部分对此均有提及。《灵枢·经脉》中有言：“经脉十二者，伏行分肉之间，深而不见；其常见者，足太阴过于外踝之上，无所隐故也。诸脉之浮而常见者，皆络脉也。”

除此之外，经络上还有一些特殊的点区部位穴位，中医理论认为可以通过针灸或者推拿、点按、艾炙刺激相应的治疗疾病——忍者的体道也继承与发展了这一套体系，通过舒缓经络、刺激穴位达到强化身体机能的目的。《火影忍者》中经常出现的针式武器千本，在历史上不仅用于制敌也用于医疗，这其间不难看出中医里针灸疗法的身影。

历史上忍者的体道并无太多神秘之处，可以视为忍者日常生活的“广播体操”。但在《火影忍者》中，经络与穴位则成了体术中柔拳这一招式的“理论基础”，成为火影世界大放异彩的流派。

《火影忍者》中刚拳的代表：凯

《火影忍者》中的体术分为刚拳和柔拳，刚拳指以表面伤害为主，让对手骨折或造成其他外伤的直接物理攻击；柔拳指的则是将自身的查克拉打入敌人体内以损伤敌人“经络系统”和内脏的间接物理攻击，与金庸《倚天屠龙记》中的七伤拳颇有些类似。柔拳是日向一族家传体术，其招式几乎与中国武侠里的功夫如出一辙，只是在其基础之上加入了查克拉这一元素。

比如“点穴”：在中国功夫中指以强固点击打人体穴道使其失去反抗能力，造成人体伤亡的技法，而在《火影忍者》中指击打人体的查克拉穴道进而随意阻断或增强对手查克拉流动的招式。在中医学说中人体有720处穴位，《火影忍者》中将其改编成361处查克拉穴道，由此建立了一个新的穴位系统。还有“八卦掌回天”和“八卦六十四掌”，这两个中华色彩浓浓的体术也是以穴道为基础释放查克拉或者阻断敌人的查克拉流动，如果将查克拉改成“真气”或是“内力”之类的概念，那便像极了中国武侠小说里的武功了。

虽然忍术、幻术、体术共同构建了《火影忍者》中术的体系，但体术在整个火影世界中的戏份着实不多，而且多带中国功夫色彩。日向一族柔拳中的“点穴”以经络与穴位为基础，很难与《火影忍者》中的忍术体系相洽，这可能也是体术在故事中难以成为主流的原因之一。在中国武侠小说中，经络与穴位是武林人士的“基础课程”，识穴、打穴的功夫为各门派所必备因而能自洽；而在《火影忍者》中，为了突出柔拳的特殊性，穴位便不是一般忍者所能看到的了。经络与穴位只有日向一族的白眼才能看到，而如果不能看到穴位，“点穴”之术也便无从施展，由此经络与穴位似乎在日向一族的体术中才有意义，而在其它忍者之间的比拼中，经络与穴位似乎从来没有存在过——这背后的原因，正是《火影忍者》没能融合中医学说中的经络与穴位体系，故而将其形容为特异功能般的存在，似乎一旦白眼失传，经络与穴位这两个概念也将不复存在一样。当然，《火影忍者》最终反派大筒木辉夜作为白眼的创始人，其“兔毛针”的体术也有点穴之效，但依然建立在拥有白眼的基础之上。

《火影忍者》中柔拳的代表：日向宁次

体术中的刚拳与柔拳一样也沾染上了中国功夫色彩。迈特凯、李洛克的体术以八门为基础，这一概念正源于中国传统文化中的奇门遁甲之术，迈特凯体术中的八门，与《三国演义》中徐遮破八门金锁阵型中的八门是一样，却与日本忍者传统中的忍者八门不同。文化溯源相异如此，便更能够更为为什么体术在《火影忍者》的世界中只能算上一个锦上添花但完全可以排除的概念了。

《火影忍者》中万般精彩的体术更凸显了历史上忍者体道的平淡。作为忍者的“广播体操”，体道少套路而多方向，多在平衡、灵敏、力量、持久以及特殊技巧几个基础方面进行训练。比如平衡力，忍者会以踩竹竿行走为训练方法，类似于中国的“踩高跷”；再比如持久力，负重长跑便是基本功，至于《火影忍者》中那些夸张危险的训练方式，自然是历史的本源。一边是文学的加工与再加工，而另一边是质朴的现实，刚拳也罢，柔拳也罢，最终也只是后人的臆想罢了，但历史上那些名忍者，不正是造就于这些看似重复平实的训练么？

李洛克VS我爱罗

结语

忍者五道事实上只是忍者这一职业群体在漫长的发展历程中，总结出的必备知识与技能，对这些知识与技能能掌握程度能直接决定一名忍者完成任务的能力甚至生存能力，故被总结为忍者五道。食道、香道、药道可以视为烹饪、社交与医疗的基础知识，而气道和体道则可以视为精神与身体方面的基本技能。

忍者的职业性质决定了其并非以武力取胜，亮兵刃之时往往是任务失败之时，所以常常被视为“杀人之术”的忍术也并没有那么光彩照人。忍者五道的风格也是如此：追求的不是张扬绚丽，而是朴实无华。所以，食道不是学习如何做出最精致的料理，而是在恶劣环境中尽可能做出能保证营养摄入的料理；香道不是搜罗海内外的奇香珍品，而是在最简单的器具下寻找到最合适的味道；药道不是炼制包治百病的灵丹妙药，而是尽可能消除日常生活中常见伤病的影响；气道不是学习一种逢凶化吉的能力，而是通过心理暗示寻求到心神合一的境界。最踏实的自然是体道：谋臣型的上忍毕竟是少数，大多数忍者是劳力的武者，自然需要进行大量的身体训练，而这些训练往往也相对基础，只是因为忍者这一职业本身具有较强的秘密性，史书上其有断断续续的只言片语，故产生出更多的神秘感。

《忍之国》剧照

不过在古代日本，寻常百姓想要进行忍者式的修行，也是不容易的。首先是开始不易：忍者五道看似基础简单，但也是经过了一代又一代忍者的集体传承才总结出来的精华，再加上忍者职业有着很强的家族性，外人即难“白手起家”，又难拜师学艺。然后是坚持不易：忍者职业风险极大，故其训练也近乎残忍，如长时间绝食、同伴相残、与猛兽搏斗等，没有超越常人的毅力与勇气是难以完成的。《火影忍者》中有一段关于四代目水影矢仓统治时期施行“血雾政策”的描述：想要从忍者学校毕业成为正式忍者，必须杀死自己的队友。这一政策虽然血腥，但在历史上却也是空穴来风，确有其源。

当然，修炼忍者五道还只是在忍者之路上踏出了第一步，离成为一名能够独当一面的忍者还差得很远。在忍者五道的基础之上，忍者还需要学习威力更为强大的忍者八门，以及更隐秘的招数——那便是忍界最璀璨的明珠，忍术。

需要解释的是，忍者八门中的“八门”与中国奇门遁甲中的“八门”完全没有关系，奇门遁甲中的“八门”指的是开、休、生、伤、杜、景、死、惊八门，而忍者八门指的是忍者必修的八六技艺，包括骨法、气合、剑术、棒术、火术、枪术、游艺、教门八门。当然，忍者八门就不是忍者五道所能包含的招式，而属于忍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