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婴儿舱”外景

  
 

    2月底，一项名为“婴儿舱”的计划在日本遭到了首相安倍晋三的强烈反对，称这种效仿德国的“允许人们匿名丢弃自己孩子的设施”会让日本人模糊为人父母应肩负的责任。这种所谓的“婴儿舱”究竟什么样？它的存在对社会到底有利还是有弊呢？带着这些问题，《环球时报》记者走访了汉堡市阿通纳儿童医院，见到了真实的“婴儿舱”。

　　“婴儿舱”起源于中世纪 

    在阿通纳儿童医院，年届50岁的前急救中心主治医师、现新闻事务负责人海那·居森顾特博士热情地接待了记者，并介绍了“婴儿舱”的情况。居森顾特博士说，“婴儿舱”起源于中世纪。为使婴儿的秘密遗弃成为可能，并降低私生子的死亡率，12世纪末，时任教皇下令在当时众多的孤儿院的门上设一个类似旋转匣的装置，这就是最早的“婴儿舱”。在14世纪的佛罗伦萨，由丝绸纺织行会出资兴办的孤儿院的“婴儿舱”，直到1875年还在使用。2000年4月，德国第一个现代“婴儿舱”在汉堡史坦妮园正式交付使用。2003年初，阿通纳儿童医院也设立了“婴儿舱”，成为该市3家设有“婴儿舱”的医院之一。4年来，该院共接受了近10名弃婴。 

    据记者了解，近年来，母亲虐杀自己孩子的新闻不时可以在德国媒体看到。不久前，一名21岁的女孩在秘密产下3子后，将他们残忍杀害，并藏尸于父母家的车库中。居森顾特博士说，设立“婴儿舱”的初衷正是要避免此类悲剧的发生，使那些处在困境中的母亲，不至于在极度慌乱的情绪下将刚刚出生的婴儿杀死，或草草丢弃在路旁或垃圾堆里，而是能以完全匿名的方式将自己的新生儿送进“婴儿舱”，由医护人员来保证孩子的安全。 

    半地下室中的“温室” 

    为使记者有一个直观的认识，居森顾特博士特意带我来到地下室，参观了他们的“婴儿舱”。这是一个温度恒定在35摄氏度的房间，约5平方米，临窗的一侧设有一张婴儿床，其一面与外部连接，设有一个可开启的“舱盖”，人从外面打开它，就可以将婴儿放入“舱”中，“舱”的另外3面都是有机玻璃板壁，看起来与普通婴儿床无异，床垫是特制的，保持38度恒温，床上床下还备有毛巾、尿布、脐带钳等应急物品。 

    从医院外部所能看到的“婴儿舱”，只是一个嵌在窗户里的金属盖。在盖的上方，“婴儿急救”的标志显得非常显眼，而盖下方的把手下面贴有一个小小的提示：“此盖只能开启一次。”在婴儿被放入舱内，舱盖扣上之后，警报系统会自动启动，医护人员会在几分钟内到达“婴儿舱”所在的房间，而在此之前，孩子的母亲有足够的时间离开，不会被人发现。 

    在记者问起这些被挽救的弃婴的情况时，居森顾特博士说，这些可怜的孩子在被发现后，都会接受全面检查，以确认他们是否患有遗传病或传染病，同时医院会通知青少年福利局，联系解决收养问题。孩子们出院后，通常会被儿童福利院或护理家庭暂时接收，直到被人正式收养。居森顾特博士还说，这些婴儿的母亲一般不会打听孩子的下落，因而也很难确认这一类母亲的社会背景及她们丢弃孩子的原因。不过，在德国社会各阶层中都有不愿保留自己婴孩的母亲，她们有的是意外怀孕的中学生，有的是暴力怀孕的牺牲者，有的正身陷经济或情感的危机等等。虽然按规定，在孩子被送进“婴儿舱”后的8个星期内，母亲可以认回自己的婴儿。但医院接收的近10名孩子中，只有1个孩子回到了亲生父母身边。这个“幸运儿”原本出生在一个小康之家，母亲患有精神病，在精神恍惚之下才将他送进了“婴儿舱”。幸亏孩子的父亲和祖母没有放弃对他的寻找，经过千辛万苦才把他带回了家。 

    “婴儿舱”并非万能 

    居森顾特博士告诉记者，目前德国有几十个城市都设立了“婴儿舱”，还有一些城市正在计划建造。此外，意大利、比利时、荷兰、捷克、匈牙利和南非等许多国家都设立了类似“婴儿舱”的装置，日本也在计划之中。据记者了解，汉堡一家制造“婴儿舱”的厂家甚至声称收到了来自美国和中国的订单。 

    但一个问题随之在记者心中产生，“婴儿舱”既然在德国已如此普及，为何还会时有杀婴事件发生？居森顾特博士解释说，那些真正需要“婴儿舱”的母亲很可能从没有听说过这种服务，她们往往不读书报，不去大夫那里做例行检查，甚至不与任何人谈怀孕的事，最后“独自”将孩子悄悄生在公共厕所或是树林里。而且，这些母亲的情绪处于非常状态，很难理智地计划和行动，她们和她们的孩子一样需要帮助。 

    虽然“婴儿舱”挽救了不少无辜弃婴的生命，但居森顾特博士坦承，它并非完美，比如无法帮助那些抛弃孩子的母亲摆脱生活上的困境。此外，获知自己的身世是人的基本权利之一，而“婴儿舱”的存在从某种层面上剥夺了这些弃婴获知身世的权利。 

    记者问他是否担心会因此引发近亲结婚等伦理问题，居森顾特博士说，“婴儿舱”确实无法保证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但这种“极端”的情况即使没有“婴儿舱”也可能会发生。“婴儿舱”毕竟只是一种紧急救援设施，要彻底解决问题，帮助女性走出困境才是关键，而这需要全社会的共同努力。（驻德国特约记者 林中洋） 

    《环球时报》 (2007-03-06 第04版) 
 

“婴儿舱”内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