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之后晚回家成为一种“行为艺术”

再次接触深夜食堂是在几年前工作之后。有时候工作忙下班很晚，住的地方周围小店也多，就经常在这些小店吃晚饭。碰到的也都是住在周围的白领，对于白领来说，白天都是紧张忙碌的，晚上的这一顿饭是入家门前的一道“缓冲区”，在这里时间和速度调整成舒缓模式，在日本职场文化中的各种谨小慎微也可以变成有节制的吐槽。有些白天说了很多话的销售，则会在这里安静地和美食共度时光；有些白天面对电脑码了一天代码的“码农”，这时会和主厨聊上一两句。

日本是个社会分工很明确的社会，男主外负责赚钱养家、女主内负责照看孩子照顾家里。传统上，男人在工作上遇到的烦恼和痛苦，往往是没有办法和妻子说的，也不需要让妻子理解。而且，在许多上班族的刻板印象中，下班太早或者没有应酬，妻子也会怀疑自己丈夫在公司的地位和社交能力。所以男人在下班后泡泡小酒馆或者深夜食堂，晚回家成为一种“行为艺术”。

有日本的文化学者形容深夜食堂这样的存在，是这些男人的一个“壳”，一个既能抵挡公司的职场压力，也能抵挡家中生活烦恼的壳。

相遇于江湖又相忘于江湖，距离感的拿捏是日本文化中很重要的方面。日本人天生有很好的距离感，善于保持彼此之间的距离。食客在店里面相遇，互相点个头，偶尔相邻而坐，聊聊近况，却绝不刨根问底。比如说，常来的商店街的杂货铺小老板会和邻座的公司白领抱怨一下最近生意清淡，回忆一下当年生意兴隆时的盛况。而白领则会吐槽公司的年轻下属工作没有干劲，不懂得长幼尊卑的规矩。聊着聊着，几个人会一起看电视里转播的棒球比赛，为一个好球而叫好，也为自己支持的球队丢分而扼腕叹息。所有的互动点到为止，交往上的“整洁、不添麻烦、有序”和外在一样，存在于老派日本文化中。

日本学者曾借用热力学的概念，提出日本的文化是一个高度耗能的文化，同时也在消耗日本人的心理能量。深夜食堂就是这样一个让普通人能放松的场所，是一个承载喜怒哀乐的平台，也是平衡人际关系的纽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