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男》剧照。

文 / 唐辛子

通常，我想逛寺庙时，总是不由自主地抬脚便往京都走。在我的大脑分类里，京都是用来逛寺庙的，奈良则是用来看鹿的。奈良的寺庙也很多，但因为奈良有鹿，奈良的寺庙居然被我忽略不计了。

要去奈良看鹿，当然得去奈良公园。总面积502公顷的奈良公园，加上与公园邻接的社寺，合计660公顷的土地，是奈良鹿祖祖辈辈的家。

从奈良县政府眺望奈良公园。图/Degueulasse

奈良是鹿的天堂。图/Humanoid one

据奈良爱鹿会的统计，目前生活在奈良的鹿为1200头左右。这些鹿不是人工饲养的，而是千年来在奈良的自然中生存的野生鹿。

关于奈良鹿的由来，一个主流的传说是：公元768年创建奈良的春日神社时，茨城县鹿岛神宫的祭神武甕槌命骑神鹿而来。武甕槌命是日本神话中的勇士，被奉为雷神、刀剑神、弓术神、武神和军神。作为武甕槌命的神鹿，奈良的鹿肩负着守护的使命，被视为神的使者。

如今，它们不仅成为奈良的特色与标志，更是日本政府指定的“天然国宝”。

19世纪末的奈良公园。图/アドルフォ・ファルサーリ (1841–1898)

关于奈良的鹿，从古至今有各种传奇。最现代的奈良鹿传奇，要数日本70后作家万城目学的奇幻小说《鹿男》。

《鹿男》的主人公姓名不详，在书中自称为“俺”：“俺”从小就是个倒霉鬼，临比赛前会生病，想去郊游会下雨，长大之后谈恋爱，女友宣布要结婚，新郎居然不是“俺”，而是同一研究室里的死对头——所有好事一到“俺”身上，就会变成坏事。“俺”真是太倒霉了！万念俱灰之下，“俺”听从教授的建议，决定离开东京到奈良一所女子学校做老师。

奈良公园里的鹿。图/Lawsonstu

来到奈良女校教书的“俺”，日子过得依旧凄凉：每天都被学生们作弄取笑，毫无威信可言。一天，“俺”郁闷地在奈良公园的大佛殿前游荡时，遇到了一头会说话的鹿。

这头鹿自称“鹿神”，并说从1800年前就一直守护着人类。鹿神对“俺”说，“俺”已被神选为使者，必须遵照吩咐去完成一项神秘的使命。“俺”才不相信这头鹿说的鬼话，当然也懒得遵守约定，完成什么使命。于是，“俺”的脑袋很不幸地变成了一个鹿头……

奈良的鹿被视为神的使者。图/イザ！

《鹿男》作者万城目学出生于大阪，毕业于京都大学法学系。以奈良为舞台的《鹿男》，是他的第二本小说，与以京都为舞台的《鸭川荷尔摩》、以大阪为舞台的《丰臣公主》，合称“关西三部曲”。《鹿男》于2007年出版，曾获得直木奖提名以及2008年度“书屋文学奖”，还曾被改编成电视剧在富士电视台的周四剧场播出。

《鹿男》剧照。

电视剧《鹿男》里，有一段这样的场景：“俺”从东京到奈良女校做老师，第一天上课就遇到一名女生迟到。“俺”问女生迟到的理由，女生答：因为来学校的路上被“禁止停车”，结果耽误时间了。未成年的学生居然自己开车上学？奈良人好有钱啊。“俺”觉得好奇，于是问女生：“你自己有车？”

女生答：“No，我自己有鹿。”女生告诉“俺”，在奈良，大家出门都是骑鹿的。“俺”觉得很不可思议，于是问其他同学：“是真的吗是真的吗？奈良人出门都骑鹿？”结果全班同学都表情严肃地点头表示：“是真的哦是真的。”

这段场景如果看日剧原音会更有趣。因为在日语中，“车”的发音是“カー”，与“鹿”的发音“シカ”十分相近。

人与鹿和谐共处。图/ana-cooljapan

现实中的奈良人出门当然不骑鹿。因为奈良的鹿是野生的，不属于任何人。野生的奈良鹿，在自然中自由散居，并因为居住地点不同，被分为“都市鹿”与“田园鹿”。

“都市鹿”懂得随游客的角笛而有节奏地动作，游客请吃鹿仙贝会点头鞠躬表示感谢。“田园鹿”虽然来自山野，但对于奈良人每周什么时候扔生鲜垃圾都记得清清楚楚，而且懂得“红灯停绿灯行”，十分遵守交通规则。

奈良公园，卖鹿仙贝的小摊前聚满了小鹿。图/sailko

而奈良鹿最令人不可思议的是，它们超爱“美味鹿仙贝”，却非常有规矩：奈良的公园和寺院各处的贩卖店柜台上，堆放成小山的鹿仙贝，鹿们是绝对不会去碰一碰的，它们会一直耐心地等待游客付完钱，将鹿仙贝拿到手之后，才伸长了脖子围拢过来。

每次看到这副情形，我心里就犯嘀咕，总觉得这是奈良鹿与奈良小摊贩之间串通了多年、心照不宣的一个小阴谋。

本文首发于《新周刊》第483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