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人的年龄作喻，日本已是年过半百的老人？近日，日本博报堂生命与学习研究所（Hakuhodo Institute of Life and Learning）一项调查显示，如果将国家比作人的话，日本的年龄相当于50岁。这在包括美国、新加坡等9个被调查国家中属于“最高龄”。甚至有受访者认为日本应该更老：“日本目前就像一个70岁的老人，已经谈不上还有什么未来。”

日本真的老了吗？中国学者认为，日本显露出的“老”态不过是成熟社会共通的特征。若调整发展思维，日本经济也有可能焕发“二度青春”。

低增长，日本经济现“老”态

“日本的确不‘年轻’了。”外交学院日本问题学者周永生说。在他看来，人口结构明显老龄化、制度已相当健全成熟的日本，确实是个“老”国家了。

按照联合国的相关标准，65岁及以上人口的比例达到7%，则被称为“老龄化社会”，而超过14%，就被称为“老龄社会”。据2009年的统计数据，日本65岁及以上人口的比例已达到前所未有的22.7%，成为“老龄化社会”的“国际最高区域”。

“社会老龄化严重，不单单造成劳动力的缺乏，更重要是缺乏刺激内需的动力。”北京大学长期研究东亚问题的王新生教授告诉记者，日本已连续二十年国内消费增长为零。

和其他发达国家一样，与人口老龄化相伴的是日本高质量的经济模式、成熟完善的社会制度。“说日本‘老’，其实也可以理解为‘成熟’。”周永生说，这就像一位中年人身体停止生长，却依然拥有良好的体能。

日本几乎是世界上基础设施建设最好的国家。其国民富裕程度在经历一场长达20年的经济不景气和2008年的金融危机后，仍居亚洲榜首、世界前列。“亚洲瑞士”的地位依然难以撼动。据《华尔街日报》报道，2009年，日本的人均收入达到37，800美元，十倍于刚刚荣升第二的中国，与“世界最富”的美国人差距不到5000美元。若按货币名义价值计算，一个典型的日本人比一个典型的中国人富裕10倍。如果将日本物价比中国高的事实考虑进去，一位日本工人的富裕程度也是中国工人的五倍。

“长期的富足也是日本内需不足的原因之一。”周永生分析，物质生活需求早已得到满足，并不容易生发出新的需求来。

此外，另一方面“老”的是民众的心态。日本央行近日发布的数据显示，今年12月日本大型制造业信心指数下降。

上世纪九十年代，日本从高速发展期进入“增速减缓”，这被日本人称为“失去的十年”。“实际上，许多发达国家高速发展后都会进入增速减缓的状态。这是逃脱不了的历史规律。”周永生解释道。

美国《外交政策》曾发表评论称，日本在所谓的“失去的十年”中唯一失去的只是在经济发展奇迹中所获得的自豪感与自信心。自那后，日本不再相信自己可以创造经济神话。

这一观点在本次调查中得到印证。当被问及“为什么判定日本国家年龄如此之老”的问题时，多数被调查者回答说，他们感觉日本已经迷失了发展的方向，失去了增长的动力，已经生活在对过去辉煌成就的记忆里。

硬实力，日本经济“老而未衰”

有数据显示，日本GDP增长率2000年下滑到了2.6%，2007年下滑至1.8%，还一度出现负增长。有学者认为，日本的“经济账本”似乎不那么好看，但并没有舆论说得那样“衰”。

曾做过中国驻日大使馆经济参赞、现任职于中国商务部国际经贸研究院的日本问题专家唐淳风指出：“表面上看来日本经济增长幅度不大，但与日元升值前的1983年至1984年相比，20年间日本的GDP总额由11,846亿美元增加到了2005年的47,922亿美元，增长了4倍。”更有学者指出，由于海外经济的快速发展，在更能代表“国富”的指标GNP上，日本早已超过了美国。

美国《外交政策》杂志去年曾刊文指出，日本经济泡沫破灭后，其金融行业确实受到了损失，甚至千万财富化为乌有。“但是，我们必须注意到日本实体经济在2002年至2008年期间增速迅猛。技能高度熟练的劳动力队伍与富有创新精神的企业，依然是日本的重要‘资本’。”

2010年，“中国经济总量超日”被共同社评为“中日关系十大新闻”第二名，仅次于“钓鱼岛撞船事件”。“日本被中国反超、经济规模滑落至世界第三已成定局”的论调已见诸报端。

而在周永生看来，2010年度中国经济是否能够实现真正超日，在官方统计数字出来之前，依然是个问号：“今年第二季度中国GDP实现‘超日’，但那时日元还没有经历快速升值。第三季度也是一样。虽然中国实质GDP超过了日本，但人民币升值没有日元快。因此，经济规模是否能实现真正超日，还要看最终两国的统计。”

“即使中国今年真的实现了‘经济超日’，日本仍是令中国钦佩的经济强国。”周永生解释道，与中国经济增长不同的，日本的增长是在“完全没有人口红利的因素下进行的”。有预测称，日本2010年GDP增长率达3.1%。如果实现，就说明日本目前的经济已经非常有起色了。

相关资料显示，自2005年日本第一次出现人口负增长以来，人口增长率便一直“低位徘徊”。2006、2007两年出现了小幅正增长。紧接着2008年日本全国人口负增长约七八万人。至今，又是连续三年的负增长。“在这种情况下，日本还能实现大约3%的经济增长已经相当了不起了。十年之后，中国失去‘人口红利’时，未必会比日本做得好。”周永生说。

转变思维 或焕发“二度青春”

由此看来，日本经济虽现“老”态，却健硕依然。中国学者认为，若日本能够转变发展思维，仍可有大空间的发展。

“严重的人口老龄化是日本经济发展中首要解决的问题。”周永生说。据相关预测，预计2055年日本65岁以上老人将达到3646万人，届时将占总人口的40.5%，也就是说每5个人当中就有两个老年人。

“日本现有的人口刺激力度还相当不够。100万日元的生子补助太少。相对一个孩子的培养成本，只是杯水车薪。”周永生说，“放开心胸接纳移民是另一个应该重视的问题。”

北京大学教授王新生也表达了同样的观点：“发达国家全靠移民来支持整个国家和社会。日本没有这样的政策，便缺乏消费者和劳动力的补充。相比欧洲国家，美国能够一直保持相对平稳的持续增长，重要原因就是美国几乎拥有世界上最开放的移民政策，每年有几百万的人口流入美国，使美国获得了经济发展的‘人口红利’。”

周永生还表示，如果调整政策，吸引高技术人才移民日本。这些移民则不单单作为刺激经济的分子，更会成为各行业的精英，这对整个国家的长远发展和智力提高都是非常有益的。

“另一个需要放开心胸的是，和亚洲其他国家的合作。”周永生解释道，日本持有许多方面的尖端技术，却苦于美国对市场的垄断，挣不到钱。如果将这些技术以较低的价格与中国等亚洲国家合作，占领亚洲市场，则等于从美国的市场蛋糕中抢得至少三分之一。“现在决定经济的是市场，而不是技术。日本应该转变思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