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都公众浴场业生活卫生同业组合（其实就是“行业协会”）最近宣布了一个数字：截至今年4月1日，东京都内还有857家澡堂子，当然，日语叫“钱汤”，或者“风吕屋”。倒退40多年，也就是1968年，东京都内有2687家澡堂子。40年弹指一挥间，澡堂子减少了2/3。

说到日本的澡堂子，无论了解还是不了解日本的中国人，都容易立即联想到男女混浴的事情。因为这种事情传播起来非常顺口，心中想什么就只有自己知道了。不过，这也是事实，明治年间到日本的外国人喜欢“码字”的，几乎都记述过日本澡堂子男女混浴的事情。渡边京二在《看日本：逝去的面影》的一书中还特意把这些外国人的记述作了一个汇集。但是，这种男女混浴的事情，今天基本上是绝迹了。至于还有少量的“混浴温泉”，我觉得还是别去最好，因为入浴者都要在半百以上了。

当然，日本现在的澡堂子也还有一些混浴的“后遗症”。那就是女澡堂与男澡堂之间一般只有一堵不到两米高的隔墙，而澡堂的高度要有3米左右。这样，隔壁的哗哗冲水声、低款话语声、甚至从鼻腔中飞扬出的悦耳的歌声……都是不用屏息凝神就可以听到的。

每逢这个时候，我知道自己是俗人，就常常转移注意力观赏墙壁上的彩色漆画。这种漆画被称为日本关东地区澡堂的“背景画”，一般都是富士山的内容。有的画是让皑白富士山在茫茫云海中浮现靓影，有的画是让人联想到徐志摩所写的“富士山的清越”，“羡慕这岛民依旧保持着往古的风尚”，有的画则把富士山像一把宽幅的“倒置玉扇”展现出来，积雪的顶峰闪耀得有些刺眼；有的画是表现富士山左边半空中晕开来的一个光芒四射的光球，四周衍射出无数条芒刺般的射线；有的画是让富士山倒影在湖中，静影沉碧，让人想起巴金老人那篇《富士山和樱花》……

但是，这样的美景已经是越来越少了。据说，现在东京都内857家澡堂中只有150家到200家澡堂里面还有这种富士山漆画。据史料记载，这种在澡塘内绘画富士山的事情始于1912年（日本的大正元年），曾经是日本“钱汤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

“人们狂热地扑倒在新生活方式上的同时，却无意间堕落成了一种文明的杀手。”我忘记这是谁说的了。只是现在，每每张罗着不在家中泡澡而要去“钱汤”的时候，大多遇到这样的提问：“去听声？还是去看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