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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样地看日本

作者:佚名 文章来源:光明日报 点击数 更新时间:2014-11-3 14:52:20 文章录入:贯通日本语 责任编辑:贯通日本语

原标题:别样地看日本



日本现存最大的古城堡——姬路城。严圣禾摄


近期上映的电影《黄金时代》,据说片名来源于女作家萧红1936年旅居日本期间写给萧军的信。在普遍被引用的关于“黄金时代”的解释里,人们通常愿意接受的是这一段文字:“自由和舒适,平静和安闲,经济一点也不压迫,这真是黄金时代。”不知道是有意无意,人们忽略了这句话的最后半句“是在笼子过的”。其实萧红在之后的信件里详细谈到了日本给她的感受,她写道:“他们人民的生活,一点自由也没有,一天到晚,连一点声音也听不到,所有的住宅都像空着,而且没有住人的样子……”


无独有偶,时隔75年之后,另一位中国女性也用文字记录下她初到日本时感受到的这种“寂静”——“感觉日本人居住的社区过分安静,除了偶尔有孩子的哭闹声传来,几乎很少看到人的走动。”这位女学者作为北大的交换教师,远离自己幼小的儿子,在不懂日语的情况下,赴西日本的神户大学承担了一年的汉语和文学专业课教学工作。周末和其他假日,她在日本学生夫妇的陪同下,游历了关西日本的大部分地区,并以日记体的形式记录下观感。这些文字集结成册,取名《西日本时间》。


其实近现代以来,中国文化人客居日本学习或者教学,同时留下文字印象,在中日文化交流当中已经成了某种“传统”。稍远些的有黄遵宪的《日本图志》、郁达夫的《雪夜——自传之一章》、周作人的《日本管窥》等;近些的有同样是北京大学中文系教师的陈平原教授的《日本印象》、商金林教授的《感觉日本》等。


《西日本时间》的独特性首先在于,它其实是一种理论实践的产物。这本书是在对“传统”和“现代”的关系、宗教的政治性、社区空间建构在民族国家现代化过程当中扮演的重要角色、旅游的产业化操作等问题的反思基础上,对日本社会展开的理论性思考。所以与普通的游记相区别的是,它几乎会以学术研究式的认真和严谨,挖掘所到景点的历史和文化构成,并且详述这种文化在建构日本社会的“传统”和民族“精神”方面所起的作用。比如八幡神社、伊势神宫等宗教建构的政治作用,比如“忠臣臧”历史故事在现代旅游业当中的再利用。


作者之所以能够超越“走马观花”式的现代旅游观光模式,最主要的是掌握了别样的“观看”方法。日本社会的社区构成、旅游景观和日常生活情态,在这种观看视野中,得到了“风景”式的呈现。日本民俗学者柳田国男说,“风景是人类创造出来的”;柄谷行人则认为“风景是一种认识性的装置”,而且是在“内在的人”那里得以发现的。《西日本时间》的作者在一年的客居生活中,由于不懂日语,基本在语言交流和情感状态上都处于绝对的“寂静”和孤独当中,因此也与这种风景展开了独特的情智交流形态。但是原有的理论储备和参与实践的抱负,使她超越了“萧红式”的情感倾诉,而通过颠倒的认知装置发现了“风景”在历史与现实中的建构性,并在日本现代化进程中对中国的参考意义和中日关系这种更大的格局层面来展开反思。


风景并不就等同于自然。在作者的眼中,西日本的绿色田野在高山与河流之间,常常整齐地铺展于城市市区之侧;在神户的市中心区,高楼大厦间会突然空出来一块绿色开阔地,原来那里是一座神社;在最著名的枯山水庭院寺庙里,中心却是十五块石头和白沙滩,那是“寂”文化的实物显现;包括令作者和中国同伴大呼上当的银阁寺,原来只是隐藏在树丛中的两层褐色古旧小楼;而伊势神宫的“式年迁宫”制度与古老森林,则是为了保持历史和文化的延续性……这些在西日本被刻意保留的自然风光或人文景致,反映出日本现代化过程中空间布局的意识形态特性。这也正是本书以一种散文式的抒情笔调,在勾画“风景”布局的同时,会敏锐地指认和思考的文化内涵。


但是如果仅仅强调这本书的理论实践性,可能会掩盖它同样引人注意的感性的一面。实际上,我们在跟随作者的眼光看西日本那些景观式美丽乡村,跟随她的脚步在神户、奈良或京都的那些街道、寺庙游走的时候,都能深深感到她对祖国、家乡和亲人绵密的思念。在她对日本“寂”文化的反思当中,我们能感受到一名女学者在应对异国寂寞生活时那坚强理性背后的柔软细腻。读这本书最喜欢的一篇是《西日本的海和山》,因为它最好地呈现了这本书的特点,自然景致、人文景观、地理和历史境况,对日本的文化观察,对旅游业的反思,与日本人的情感交流以及思乡之情等,完美地融合在了一起。因此,这本书其实很“好读”。看似严肃的文化问题能够使人读来兴趣盎然,得益于文体表述上的创新:理论思考自然地融入游记的叙述格局,抒情性的笔法落实到清新熨帖的文字里,丰富的观察角度和对日本社会复杂的情感,这些给读者带来的是别样而轻松的阅读体验。


也许是日本的“寂”文化特别适宜孤独的异乡人吧,也许因为日本文化本来就与中国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作者在面对西日本乡村景观时会屡屡怀想起她少女时代生活的中国江南水乡,这种熟悉感竟然使得我这样一个从未到过日本的人也产生了一种亲历观看的愿望。百多年前,我们的先贤就已经带着对现代文明的期盼或艳羡或焦虑地看着、写着日本;百多年后,已经很大程度实现了现代化的我们依然怀着复杂的心情看着、写着这个民族。这本游记为我们提供的正是这样一种重新观看日本和反思中国的契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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