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如人，也会生老病死。今天，中国城市化方兴未艾，但在许多发达国家的城市，如何缩小城市规模，则是一个普遍话题。以日本为例，在全国196个人口15万以上的城市圈中，43.9%的城市圈在2000年至2005年间人口减少。其中，城市圈中心城市人口减少的有40.8%，城市圈周边地区人口减少的有52.0%。此外，在29.0%的城市圈，其中心城市及周边地区人口均有减少。

中小城市减少的原因有两个，一是日本人口减少，日本政府估计，至2050年，日本总人口将降至9500万，比现在要少3200多万。换句话说，从现在每年要减少一个百万级人口城市。因人口减少，日本各地政府制定的“新产业城市”、“农村工业化”、“技术城市”等政策构想受挫较多。

脱工业化、信息化导致人口向大城市集中。长期的日元升值，逼迫众多日本制造业出走海外，地方城市日渐冷清。高度成长时代，日本城市也曾有过“摊大饼”式发展，不过那已成过去。今天出现城市收缩趋势，老人向城市中心回归。

城市人口减少，给城市管理带来诸多问题，首先是各种税收减少，这将导致各地政府支出拮据，无法提供充足的警察、消防、上下水道、学校等基础服务。面对日益陈朽的消防、上下水道设施，城市当局缺乏维持运转经费，市区电车、公共汽车线路不得不缩小营业范围乃至取消，这给老人生活带来困难。那些人走楼空的房间，盗贼出没，成为罪犯栖居场所。

笔者曾应邀去一朋友在地方的老家过年。岁末从东京飞广岛，再从广岛坐两个小时出租到他老家。那个地方以前曾有城铁，但因人口稀疏，城铁赔本，好几年前就停掉了。朋友老家父母已经不在，兄弟姐妹都外出工作，祖屋成了仓库，我们年末抵达后粗粗打扫一下便睡下。元旦清晨，我出门散步，看到那个曾经的城市，现已成为人口稀疏的村庄。通往外部城市的铁轨埋在杂草、积雪中，令人感叹。

如何看目前发达国家城市缩小的趋势？不论在日本或是在其他发达国家，意见都存在对立。一种意见主张通过行政手段，繁荣地方城市。例如举办活动、增加预算，以广招徕。另外一种是，那些小城市衰败乃不得已，与其天女散花，使用宝贵税金到处修补日益破败的城市，不如完善人口集聚的大城市。

对于这些人口减少的城市，城市政策究竟应该怎样对应？实际来看，最近日本不少地方正在摸索城市收缩方法，例如有的地方政府为了节约开支，由政府补贴把分散的居民集中到城里，再把空房变成公园。如此可以节约供水管道、路灯、道路等维修费用。

在城市收缩潮中，大学陆续迁回大城市。这成了城市收缩的一道风景线。这些大学，多是高速成长时代迁往郊区乃至外地的。这些年来，因日本建筑法、用地法规修改，城市中心地区修建高层建筑成为可能，这加速了回归趋势。例如，青山学院大学的7个文科学院，以前，1、2年级学生均在神奈川县相模原校区学习，目前，该校区学生正陆续迁回东京涩谷区青山校区。另外，拓殖大学最近也宣布，将把位于东京郊外的八王子校区归并东京都中心的文京校区。

回归大城市中心后，大学人气度提高。例如，某大学回归东京中心后，考生人数增加、质量提高。对学生来说，在城市中心地区上学，容易打工。对教师来说，这既方便收集学术信息，也便于学术交流。

有些城市，其寿命远远超过国家，也有不少城市，埋没在历史尘埃下。城市怎样保持“青春”？城市如何抵抗老龄社会的冲击？这些问题，对中国新一轮城市化以及正在迅速到来的老龄社会建设，可以提供一个有效的观察角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