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钦仁 刘正民

上世纪70年代，日本越来越大的贸易盈余和外汇储备成为美国攻击日本的话柄，指出日元被严重低估，逼迫日元持续升值。1975年，日本的GDP达到美国的30%。70年代中后期，石油危机过后，世界经济陷入大衰退，并长期不振，美国在一系列的G7峰会上要求日本作为一个负责任的大国，拿出些诚意来做世界经济的火车头，帮助世界经济的复苏，田中下台后继任的三木武夫和福田赳夫两届政府本打算削减财政支出来清理田中时代过度支出的后遗症，却迫于美国的压力，不得不推出一系列巨额的财政刺激计划。

然后呢？然后的故事大家都知道。日元持续升值，但日本的出口完成了产业升级，对美贸易盈余有增无减，日本的汽车和电器占据了美国的市场，老牌的汽车生产商克莱斯勒竟然被日本车逼到了破产的边缘。日本在上世纪80年代初开始开放资本账户，日本经济在一系列财政刺激和持续的贸易盈余的帮助下继续高速增长。眼红的美国最后在1985年通过“广场协定”迫使日元进一步大幅度升值。资本账户的开放和压倒性的升值预期让豪赌日元升值的热钱大量涌入。日经指数短短几年从1万点飙升至近4万点，日本的商业地价几年翻了几番。日本人开始坚信，股价只涨不落、地价只升不降的大和神话。这个神话在1989年底达到了最高潮，银座的地价可以买下当时的美国加州，东京的地价可以买下整个美国。东京的住宅价格是年收入的10倍，100年的住房抵押贷款居然也会应运而生。股市的市盈率高达80倍，大藏省更是预测日经指数不久将升至6万-8万点。美国开始惊呼《日本第一》，而日本人则发出了《日本可以说不》的呐喊。

可惜的是，世上没有不散的宴席，出来混的也迟早是要还的，泡沫到底还是破裂了，股价和房价开始长达20年的漫漫下跌路。不巧的是，上世纪80年代末90年代初，日本先后爆出“里库尔特”和“东京佐川急便”的特大腐败丑闻，自民党的威信降至最低。自民党原田中派分裂，羽田孜与小泽一郎等人率众脱党自立，导致自民党在1993年首次失去政权。政局的不稳让政府的政策也出现重大反复。更不巧的是，日本的人口拐点也终于到来。日本的人均GDP增长率在过去30年及过去10年虽都不逊于美国，无奈人口的减少让日本的GDP增长率在所有发达国家中垫底。长期与财团及银行剪不断理还乱的自民党当权派无意彻底清理银行系统，只能祭出拿手的财政刺激计划，10年过去了，多达十余个财政刺激计划并没有让日本经济重新复苏，反倒是由于财政收入不再高速增长而让政府债务占GDP的比例从百分之几十飙升到和平时期闻所未闻的180%。

时至今日，日本新政权的政策与走向依然不是非常明确。不过有一点明确的是，当年的高速经济增长恐怕再也不会回来了，日本取代美国跃居世界第一的美梦恐怕也是难以成真了。

今天的中国如同当年的日本一样处于历史的十字路口。向左转，还是向右转，这是个问题。中国的人口拐点也在十年后将到来，中国经济仍将高速增长以及人民币被低估将继续升值也是投资界普遍的共识，资本账户的开放和人民币自由兑换也是早晚的事，可以说中国已经能够具备了当年日本泡沫形成的基础。那么，明天的中国是否会走上今天日本的老路呢？还是将走出一条新路呢？

(作者系美国保德信保险金融集团国际投资部投资分析师、上海复聚卿云投资管理有限公司董事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