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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颖:在日本看艺术的未来

作者:佚名  来源:本站原创   更新:2020-9-9 8:27:58  点击:  切换到繁體中文

 

文 / 魏颖(策展人、研究者)


开栏的话


技术和艺术的融合,从不是新鲜事,但在每个时代所呈现的面貌却千差万别。身处2020年中国科技艺术发展的浪潮中,如何在狂热中回望历史,找到自己的定位?笔者希望通过这个专栏,回望近百年来新技术对艺术的影响,评议国际上正在发生的科技艺术展览,访谈重要或曾经重要却已然被湮没的科技艺术家,并结合多元文化之格局来思考当下中国的科技艺术工作者之可能性。


日本知名策展人南条史生在卸任森美术馆馆长前的收官之作——“未来与艺术:AI、机器人、城市、生命”(Future and the Arts: AI, Robotics, Cities, Life)展中彻底离开舒适区,对日本乃至全球范围内的艺术之未来做了一次全面而大胆的“占卜”,横跨建筑、设计、艺术等多个领域,让许多人深感惊诧和好奇。


2019年底,笔者应Japan Foundation的邀请去东京拜访各大文化机构,得以观看这个展览。到达六本木之丘森美术馆售票大厅的时候,购票队伍之长让人不禁感叹展览的人气之旺。


展览占据了森美术馆的所有主要展厅,分为五部分——“城市的新可能性”(New Possibilities of Cities)、“朝向新陈代谢建筑”(Toward Neo-Metabolism Architecture)、“生活方式和设计创新”(Lifestyle and Design Innovations)、“人类增强和伦理问题”(Human Augmentation and Its Ethical Issues)和“转变中的社会和人类”(Society and Humans in Transformation),分别聚焦未来的城市、建筑、设计、生物艺术和更广义的科技艺术。南条的野心不局限于狭义的艺术行业,而是囊括了更广泛的创造性行业。展览的体量很大,共有数百件展品,笔者在展厅花了三四个小时才看完。


展览的第一部分“城市的新可能性”从宏大叙事开始,汇集了全球知名建筑师对未来居住环境的实践和想象。展厅以英国传奇建筑师、“高技三剑客”诺曼·福斯特(Norman Foster)正在阿布扎比进行的马斯达尔城(Masdar City)项目开篇,这个项目被称为全球首个“绿色乌托邦”,致力于采用可持续的建筑材料和节能技术来建造城市,不耗费一滴石油。Bjarke Ingels Group(BIG)建筑事务所的设计图Oceanix City 则开拓了人类对海洋的想象:其由一系列漂浮的六边形岛屿组成,可任意组合和分离,能容纳10,000人左右,用以解决海平面上升的问题。在来自麻省理工媒体实验室的奈莉·奥斯曼(Neri Oxman)创作的《江户伊甸园》里,2200年的东京正在应对海平面上升问题;其附近的巨屏则展现了阿里巴巴设计的未来杭州,充满科技乐观主义精神。观众在这一摆满了各种模型、手稿、视频的展厅里穿梭,仿佛置身于一部科幻电影。



Bjarke Ingels Group(BIG)的作品Oceanix City。图片来自oceanix.org


第二部分“朝向新陈代谢建筑”更着眼于建筑本身,与森美术馆2018年的展览“建筑的日本:传承的谱系”呼应。此处的“新陈代谢”既指涉代表日本建筑界荣光的“新陈代谢派”,也预示着未来建筑的有机性、可持续性及与自然融合等趋势。多数参展作品在各自领域已获殊荣无数,从材质、方式、形式等多维度展示出专业领域思维的代际更新,已然超越建筑本身,也将对艺术有所启发。来自荷兰的一个建筑师团队的作品《MX3D桥》展示了建筑方式的革新:建筑师在经过精密计算后,用机械臂打印出一座横跨阿姆斯特丹运河的桥,让建筑的“自然生长”成为可能,这个作品获得了欧盟科技艺术奖STARTS。而大卫·本杰明(David Benjamin)获得纽约MoMA PS1青年建筑师大奖的作品Hy-Fi则展示了建筑材质的革新:建筑师用玉米秸秆和微生物菌丝制成的10,000块有机砖搭起了一座13米高的塔楼。此外,亦有展示建筑形式革新的作品——德国建筑师阿吉姆·门格斯(Achim Menges)借鉴植物气孔开闭的原理,使建筑能根据其感知的湿度和温度来开合“窗户”进行调节。


第三部分“生活方式和设计创新”则聚焦大量迫在眉睫的现实问题,如有关食品、宠物、出行及与机器共处的未来,包含了大量具有思辨性的设计作品。荷兰知名设计团队Next Nature Network的作品《人造肉计划》是一本面向未来的人造肉食谱,设想生活在2028年的人类不再需要杀害动物以获取肉类,也体现了荷兰作为农牧业大国对食品产业的反思,而事实上,迅猛发展的合成生物学可能会使这一天提早到来。另一件作品《寿司奇点》则充满了浓郁的日本风情:现场摆放了一台巨大的寿司贩卖机,贩卖机通过面部识别和信息获取打印出根据顾客口味定制的寿司。虽然仍有人类主厨在场,但颇具东方赛博格风格的餐厅和忙碌的机械臂让笔者开始怀疑去餐厅就餐的意义。附近传来各种“卡哇伊”的称赞,转身一看,宠物机器狗aibo及萌宠机器人LOVOT正在一个平台上行走,摆出各种可爱的姿势,引来闪光灯一片。如果能与这样的机器人日日相伴,我们是否还会对人工智能和机器的未来产生敌意呢?之前有日本人在寺庙为停产报废的机器狗aibo超度的新闻并非空穴来风,在日本这样一个高科技与宗教并存的国家里,会出现东方式人工智能的另一种模式吗?展场里的一组照片《人与机器》亦对此主题有所呼应,这也是笔者很喜爱的一组作品。这组照片聚焦不同机型的机器人的日常,是艺术家文森特·弗尼尔(Vincent Fournier)走访了各大机器人实验室拍摄的。《人与机器》系列展示了机器人非功用性的一面:机器人或在和人类小孩玩球,或面对窗户沉思,或在美术馆中愕然,或在跌了一跤后被人类扶起……让观者在如今大行其道的“机器人威胁论”下萌生出另一丝天真的想象。然而,其对面的作品《伦理自动驾驶》又瞬间将人拉回现实——观众需要用自己的道德准则设置算法,例如“伤害人数最少”“避开儿童”“财务损失最小”等,使自动驾驶设备在面对险情时做出判断,并由此观看一场由自己预设参数的车祸。虽然在展览中这只是一场游戏,一切可以清零并重来,但却可能是我们未来需要面对的现实。




工作人员展示机器狗aibo和萌宠机器人LOVOT,2019—2020森美术馆展览现场。图片由森美术馆提供,Kioku Keizo拍摄


文森特·弗尼尔,《里姆B9号(PAL),巴塞罗那,西班牙》(2010),选自《人与机器》系列摄影。图片致谢艺术家


在第四部分“人类增强和伦理问题”的展厅,笔者来到了一个形似实验室、让人颇感沉重的黑色区域。入口处,药师丸悦子(YakushimaruEtsuko)的作品《我是人类》播放着欢快的二次元电音,这段音乐被艺术家收录在DNA编码信息中,并在微生物中繁殖,借以传递一种对永生的音乐的期待,作品可爱的造型一扫展场的严肃氛围。而其附近呈现的知名生物艺术家奥伦·凯茨(Oron Catts)和伊恩纳 · 祖儿(Ionat Zurr)夫妇创作于2000年的经典作品《半活体解忧娃娃》很好地结合了现代科技和古老文化,用危地马拉的解忧娃娃的传统对应观众对现代生物技术的焦虑,而作品通过细胞组织培养技术生成传统布娃娃,又加剧了这一反差。随后,我们看到荷兰艺术家德尔姆· 施特雷贝(Diemut Strebe)的“人造耳朵”,它在漆黑的房间里显得有点惊悚。艺术家借助梵高后人的基因及梵高和他弟弟在信件中遗留的DNA,用生物3D技术打印出一只耳朵,与不远处日本艺术家森村泰昌的油画《梵高肖像》相映成趣。在会心一笑的同时,笔者不禁感叹两代艺术家的差异如此之大,让人怀疑他们从事的是否是同一种职业。然而,在过去的一个世纪里,经历剧烈变化的又何止艺术家这一职业呢?生物艺术为艺术家提供了更多材料、图像、数据上的可能性,但真正颠覆的元素仍是观念;而大多数生物艺术作品其实也反映了曾经的观念艺术从文本走向物质化的过程。走出黑色房间后,迎面即见阿加莎·海恩斯(Agi Haines)的作品《变形》——根据被赋予的未来职业,五个仿真婴儿被配备了定制的增强部件。这唤起了笔者面对《伦理自动驾驶》时同样的恐慌感:当所谓的“未来”到来之时,我们是否已经准备好了?但也许过去与未来本就没有明确的边界,人类总是在微小的自我调整中不断前行。



奥伦 · 凯茨、伊恩纳 · 祖儿,《半活体解忧娃娃》。图片由本文作者提供



观众在森美术馆展览现场参观德尔姆 · 施特雷贝的作品Sugarbabe 。图片由本文作者拍摄


展览的第五部分“转变中的社会和人类”再次回到宏观领域,借用更多元的媒介对特定话题进行深入思考。例如,池上高志研究室和石黑浩研究室制作的仿真机器人试图实现音乐指挥等人类引以为傲的创意性功能。艺术组合Another Farm的转基因蚕丝织物是展览中最受欢迎的作品之一,呈现了京都传统工艺和现代材料的优美结合,而非两者互相取代的竞争性。拉斐尔 · 洛萨诺-赫默尔(Rafeal Lozano-Hemmer)的《变焦馆》则用沉浸式作品呈现了奥威尔笔下的监视社会,长谷川爱则用文本和虚拟辩论展示了同性婚姻后代的可能性……每一件作品在给人巨大的视觉冲击的同时,引人对诸多议题(人类的独特性、婚姻、传统和现代性、权力)展开反思。



Another Farm,《边界》(2019),转基因丝织品,尺寸可变。2019—2020森美术馆展览现场。图片由森美术馆提供,Kioku Keizo拍摄



拉斐尔 · 洛萨诺—赫默尔的沉浸式作品《变焦馆》在展览现场。图片由本文作者拍摄


展览在艺术家迈墨· 阿克顿(Memo Akten)和艺术家组合Ouchhh的酷炫声光电作品中步入尾声。笔者走出展厅时已是晚上,在东京的夜景中,充实和迷茫两种感觉浮上心头。此次展览在艺术界激起了各种反应,有人佩服南条在退休前跨入新领域的勇气,惊叹好的策展人永远拥有敏锐的触角,也有人不满于他让殿堂级的美术馆接纳各种职业的创作者,消解了艺术的神圣性,还有人批评他让批量生产的商业机器狗进入美术馆,使展厅变成游乐场。而更多人可能在观看数量巨大的各类展品后绝望疲惫,仍无法理解超越学科界限的庞杂知识,进行深入思考。笔者认为,南条此次策展尝试绝非完美,却颇具价值,给当代创作者留下新的启发:应当正视并理解现实,在历经繁华后回归本质,创造属于自己风格的作品——传统与前卫并非永远是矛盾体,历代革新风格所引起的争议其实一直存在。日光底下无新事,且去读史。


(本文原载于《信睿周报》第3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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