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日本生活过的人都知道,其自产的农产品贵得出奇。烈日炎炎的夏天,买西瓜解馋也只能偶尔为之,因为一片西瓜就要卖到300日元。与此形成对照的是,市场上的进口农产品却相对廉价,比如香蕉,永远是最便宜的——因为全都是进口的。不过,眼下传来了好消息,日本政府将在本周末的APEC会议正式加入TPP多边谈判,这似乎给日本消费者带来一点曙光,至少有点望梅止渴的效用吧。
“泛太平洋战略经济伙伴关系协定(TPP)”是由新西兰、新加坡、智利和文莱组成的自由贸易区,因为美国、澳大利亚等国谋求加入,目前正在大举“扩招”。美国极力鼓动日本加入,而一度和美国人闹僵了的日本民主党政府很想借此改善日美关系,不过苦于国内无法形成统一意见,只好硬撑着参与非正式的协商。现在大限快到,众说纷纭依旧,支持TPP的一方更加强烈地认识到时间紧迫,如果不尽早加入到制定游戏规则的过程中,日本将失去话语权,也就是说,等到TPP谈判结束以后,日本就只有“要么全面接受、要么走开”的选择了。
TPP的目标,是在2015年前取消成员间所有关税壁垒,对二战后以贸易立国的日本来说,这本是梦寐以求的好事。事实上,以出口为主的日本大企业对TPP比一般消费者更积极,因为这几年日元升值让其伤透了脑筋,渴望通过TPP的零关税扩大在海外的市场份额。更何况,相比受到更多的自由贸易协定“庇护”的韩国企业,日本大公司处于相对不利的位置。现在,韩国也有加入TPP的打算,因为已经与TPP的多个国家有自由贸易协定,韩国入盟的难度要小得多。
日本经济团体联合会(简称“经团联”)代表了1600多家日本大企业的利益,在财经界可谓一言九鼎,可惜的是,TPP不是由经团联说了算。因为几百万日本农户意识到TPP会给他们带来灭顶之灾,早已奋起抗争,最近还把拖拉机开到了银座的大街上,何况代表他们利益的农业协同组合(简称JA)同样有通天的政治能量。和引领世界潮流的跨国大企业形成鲜明对照的是,日本农业似乎仍然停留在小农经济时代。农地小而且分散,效率低下;日本农业只贡献了全国GDP的1%,比丰田、索尼等任何一家大企业都少。长期以来,日本农业不仅得到国家财政的慷慨补贴,还借助高额关税把外国农产品拒之门外,所以1斤日本大米能卖到至少100日元。日本受到高度 “保护”的农产品市场早就成为美国和澳大利亚等农业大国的“眼中钉”,以日本汽车和电子产品长驱直入为交换,美、澳等国必然在开放农产品问题上提高价码。
TPP不仅造成了大企业和农户的对立,连政府和朝野两党的内部都因此出现严重分歧。双方少不了摆事实说道理:某智库的报告说,加入TPP后的10年内,日本的GDP增长每年都会多出0.54个百分点;农林水产省就警告说,TPP会使三四百万人失业,而且将扫荡日本的水稻种植业和奶产品业。野田首相作出加入谈判的决定,显示支持TPP的一方取得了暂时的优势。但是,这场博弈还远远没有结束,因为它最终需要过国会这一关。JA最近就声称,国会两院700多名议员中,已经有350人明确表态反对TPP,其中包括民主党大佬小泽一郎和前首相鸠山由纪夫。而现内阁的农业水产大臣鹿野道彦竟然是反TPP的先锋,并得到前农业水产省高官一川保夫的响应,而鹿野的前任山田正彦近日甚至威胁要脱离民主党另立山头。
野田佳彦首相将在动身前往夏威夷参加这次峰会前,向国民做出解释和说明。纵使野田有三寸不烂之舌,问题也不会就此一锤定音。恰恰相反,虽然TPP是挽回日本经济颓势的必经之路,但假如野田不能努力协调好对立双方的立场并调和各方的利益,他的首相宝座很快就将岌岌可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