迫庆一郎设计的北京蒲蒲兰绘本馆,临窗处设置了大小不一的圆形开口,成为水泥管一样的阅读空间,小朋友可以在里面舒服地读书。本图来自《迫庆一郎的建筑》一书。
《迫庆一郎的建筑》,(日)迫庆一郎著,清华大学出版社2009年11月版,69.00元。
独眼
□杂志编辑,北京
迫庆一郎30岁来到中国,当时,他“对于中国的建筑、生活方式,一无所知”,惊诧于他所看到的:“新的和旧的、大的和小的、正在建设中的和正在拆除的、富裕的和贫穷的所有这些东西相互混杂与融合,这就是现代中国。这些不协调的地方出现矛盾,甚至有时撕裂开来,赤裸裸地暴露出矛盾与不和。但是,这些伤口还未来得及愈合,城市的蓬勃朝气和旺盛生命力,就已经推动着它快马加鞭、不断向前推进。”这种感受对建筑师来说是一种强烈的刺激,预示着万千机遇和深不可测的可能性。迫庆一郎深受震撼,这令他结束了建外SOHO现场总监的工作后愿意在北京组建“SAKO建筑设计公社”,成为一名在中国的日本建筑师。
《迫庆一郎的建筑》一书整理出了他从2004年事务所草创到2008年稳步发展4年间的40个项目,分为室内设计、建筑设计和都市设计三大类,建筑类型从朴素的地震灾区幼儿园到极尽奢华的商业建筑、建筑群不拘一格,面积小则8平方米、大近10万平方米,四散于中国、日本、韩国、蒙古,甚至延伸到了西班牙。以数量和速度论,能有这样的成果对于一个不到40岁独立执业的建筑师来说,十分不易,他必然异常勤奋;其中那些取得了某些设计竞赛的奖项或提名的项目,同时又证明了他的设计实力。
他为每个项目选取了不同的“主题”:再生、溶解、堆积……树、豆、网、蛋……,看起来像是一些玩弄字词的噱头,可当这些词与迫庆一郎的建筑相对应的时候,却并不让我感到突兀、可笑,反而感叹“原来是这样啊”。
我最喜欢他室内设计的部分,从这些商业建筑中看不到风格定式,似乎也没有创意的底线,百无禁忌、无所畏惧似的,包容了广泛的实验性,材料、形式、色彩、构造,他将每个方面都处理得举重若轻,像是玩耍,鲜明、刺激、撩人、戏剧化,却又刚刚好,不至于生厌起腻。北京的芬理希梦专卖店,他用900个边长400毫米的正方体箱子做出了各种组合;而同一品牌的另一家店,他在墙面、地面上开出了约1000个600毫米直径的小孔,特制的弯管或直管接入这些小孔里。这样的安排不仅完全满足了店面商品展示的要求,店员可以随意改变组合方式,空间无穷多种可能。在绘本书店里铺设彩虹、掏出树洞,在餐馆里加设蜂巢,营造出了亦梦亦真的幻境。设计者通过屋顶、墙壁、地面、家具播撒迷药,正是商业设计需要的———虚构一种情景,感染所有进入其中的人,牵着引诱着进入另一个世界里,你不再是你,成了孩子、女王、外星人———购物的过程像一场奇幻旅行,让人难忘乃至上瘾。
由丰富的图片、小段的叙述构成了《迫庆一郎的建筑》,这本书既然是他的个人事务所几年来工作的总结,其中不可避免有自我推销的成分,但也有很值得品味的建筑师的思考过程。除了在日本和蒙古设计的三个小规模商业建筑外,迫庆一郎为中国所作的建筑设计不如室内设计那么从容自如,虽然每个都有着不同的思考方向和主题,可它们多少给我一种受困于方盒子的感觉,即使有看似轻松的多彩外皮,或者体型故意穿插交错,还是缺少点儿灵活,像少年刚穿上西装被迫伪装大人似的,拘束,迷惘。在迫庆一郎看来:“中国这个瞬息万变的当代社会,很难见到一个本应该信赖的周边环境。……更多被问到的是在一个完全空白的建筑用地上有什么样的建筑被立了起来。感觉好像新建起的建筑成为了起点,对周边或该地域有什么样的贡献是其次才考虑的。”这似乎表达了他做设计时的困惑,那些建筑多多少少都显出他所表达的那种茫然和孤立。毕竟他还太年轻,这些问题他只能以表面化的方式解决。我想他也意识到了,他在用一次次的“主题”变化寻找答案。
中国作为整个世界的建筑试验场,是有很多附加条件的,设计周期、文脉环境、政策规范、发展速度都有自身的特点,综合在一起对任何建筑师都是极大的挑战。外国建筑师在中国的作品,或丑或美,从中看得出他们作为局外人对中国现状及未来的判断,他们通过双眼去看这些城市,然后凭个人的审美和世界观加以衡量,找出其中所缺少的、应该补足的缝隙与空白,以此为契机开发出截然不同的创意,这对局内人,有时是难得的启发和提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