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古柯碱
每个人都可以用几件小事,少许物品,或者一部电影,一段音乐为依凭,寻觅自己流逝水中的青春岁月,那曾经的稚嫩时光借着一个个音符,一桢桢影像重又浮上心头。也许久石让的音乐就是很多人珍藏记忆的笔记本,就是那怎么装也装不满的神奇匣子,每次打开都会有惊喜和温馨,如果将回忆放在久石让音乐的匣子里,如同放在一个清澈见底的水塘中,永远不会浑浊,不会丢失任何微小的触动。
曾经,很喜欢独自一人窝在家里看北野武的电影。在空旷静谧的房间中,电影中呈现出一个忧郁、蓝色的国度,而这个国度仿佛一直笼罩在淡蓝的天空下,沉睡在涌动无边的大海边。北野武绝大部分电影的配乐都是久石让所做,当清澈的钢琴声流过画面,如同给电影镜头加上了蓝色的滤光镜。电影一遍遍的看,音乐也随同一遍遍的听,当故事和音乐都极为熟悉后,只要久石让的音乐响起时,就轻轻的闭上眼睛,让自己沉浸在这蓝色的音乐中,情绪随同音乐的起伏而起伏,如同漂浮在广袤的大海中,海水似母亲的手般温暖,情人的唇般撩人。最后在音乐中慢慢沉入水中,不用呼吸,不用睁眼,只需要用心去感受音乐的穿身而过,让身体荡漾起来,张开双手,随波逐流。每当音乐婉延转折处,都体会到一阵阵的忧伤,偶尔还会在一个急转后被激的流下泪来。长久的在音乐完结后不能脱离那海中世界,只是闭眼抱腿等待下一段音乐的响起。
从那以后,久石让的音乐就在记忆中与青春时光紧紧的扭结在一起。他的音乐塑造了阳光,塑造了沙滩,塑造了大海,以及海边玩耍的少年。
如果用“菊花与刀”来形容日本民族的精神,那么北野武和久石让就是这种精神的完美体现。北野武代表了“刀”,他的电影每每在人们最不经意间迸发血腥,而物的毁灭和人的死亡都毫无掩饰与美化,如同亲临现场的人的瞳孔般记录着暴力瞬息吞噬美好的画面。那种冷静的残忍,正是日本民族心中被压抑的毁灭倾向,这种倾向长期伴随着这个民族,阴魂不散。而久石让则代表了“菊花”,那种对和平和美好的向往,对未来的期翼与希望,对青春的执着,爱的迷恋,统统通过久石让的音乐展现在所有人面前。
这两种看似极端对立的精神气质,被这两位艺术家分别阐释的淋漓尽致,而他们又互相融合对方的特质,结合衍生出电影世界中的一朵奇葩。在北野武的电影中,久石让的音乐更为出彩和唯美,北野武的电影画面就像是专门为久石让的音乐所拍的MV,每个镜头都和久石让的音乐完美的契合着,而在久石让纯净音乐的衬托下,北野武的暴力画面才更有戏剧张力,更震撼,也更惊心。他们在用彼此的结合,从精神世界上阐释着日本民族那种既矛盾又和谐的特质,将这种在其他民族看来不可思议的特质发挥到了极限。
在与北野武的合作中,《那年夏天最宁静的海》、《奏鸣曲》、《花火》、《菊次郎的夏天》等影片就包办了久石让五座日本影艺学院最佳电影音乐奖中的四座,北野武的近作《四海兄弟》(Brother)、《玩偶》(Dolls)也都是出自久石让的手笔。
而在这两位大师的合作中,《花火》可以说是极为有代表性的一部电影。影片特有的静悄悄的暴力场景、饱满的蓝色色调、回归默片原点的风格以及象征性构图都给人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电影拍摄于北野武发生车祸后,这场几乎断送北野武生命的车祸也致使他对命运和生活比从前有了更为深刻的认识。电影中出现的绘画很多都是他在轮椅上所作,那绚丽的颜色和简单的线条以及参与其中的现实素材,无不展现着导演对生命的留恋和热爱。在这部电影中,久石让将沉痛的情绪重担交付交响乐,并适时让长笛、单簧管、双簧管、巴松笛翩然相拥共舞命运的华尔兹,当然还有他著名的钢琴指法,整篇乐章在空荡、沉重的交响乐声中,悠然快活的乐音显得稀少,莫非人生果真是伤心多过快乐?久石让在《花火》中提供了一段自省的空间,让听者自己去咀嚼玩味。
这部《花火》让北野武获得了威尼斯电影节金狮奖,也让久石让再次获得日本影艺学院最佳电影原著音乐奖,将两人推上了事业的颠峰。
在久石让的音乐生涯中,另外一位不可不提的合作人就是宫崎骏。久石让早年曾就读于日本国立音乐学院,修习作曲。1982年,久石让在毕业的同时推出了他的第一张个人音乐作品专辑《Information》。1983年,经人介绍,久石让结识了宫崎骏,此时宫崎骏正致力于《风之谷》的创作。听过久石让创作的《风之谷》的印象音乐后,宫崎骏被深深打动了。影片公映后更证实了宫崎骏的眼光,久石让为该片创作的配乐深深地打动了无数的观众以及评论人。因此,次年宫崎骏创立“GHIBLI(吉卜力)”工作室后,久石让便一直担当宫崎骏动画的音乐监督至今。
在与宫崎骏的合作过程中,久石让更加舒展,以一种类似飞翔与回归纯真的方式创作音乐。在宫崎骏每部获得好评的动画中几乎都可以听到久石让那亲切而熟悉的音乐,而他也放下音乐家的架子,配合着动画做出了很多类似音效的作品。当观众沉浸在动画的世界里,惊叹宏大的场景,精巧的构思,奇异的故事情节时,很可能会忽略其中的音乐。那些风笛般呼啸的风声,那些敲击钢琴琴键式的雨滴声,那些歌唱快乐的呼喊声,都成为了承载整个动画的生命力的基石,当你关注这些音乐甚至音效时,就会惊奇的发现,这些是多么的美妙和自然,久石让巧妙的将音乐融合到了动画的每个细节之中,浑然天成,不张扬不刻意,但寄寓了他对音乐对动画本身的理解,这种理解延伸出来就是无处不存在着音乐,只要你有善于倾听的耳朵。
宫崎骏的动画构造了一个个善与爱的世界,而久石让则是赋予这些动画生命力的人,他让虚构的世界更真实,也是他给这些动画插上了翅膀,让他们更美妙,更神奇。
在最近的久石让亚洲音乐巡演北京站,票房热卖大大出乎主办方和久石让本人意料之外。门票在开始销售一周后便几乎销售一空,但这次票房销售和以往的古典音乐演奏会不同,买票进场的大部分是动漫迷和影迷。
在演奏会的现场,热烈的掌声不时响起,很多观众坐在台阶上倾听这位音乐大师的演奏。而久石让也似乎对热烈的场面颇感意外,开场就激动不已,一会站在指挥台上指挥乐队演奏,一会又回到钢琴边亲自演奏。场下的观众对这样一场古典音乐演奏会丝毫没有拘束感,不时的讨论现场的演奏曲目,当熟悉的音乐响起时,场下更是爆发出一阵欢呼。演奏会后,很多观众还到百度贴吧中交流对现场的感受,一些观众形容当熟悉的音乐响起时,自己情不自禁的流下了眼泪。也许这就是音乐那种不分国界的感动的力量。
但在观众一片喝彩声之外,久石让也被国内一些评论者所不屑。他们认为音乐始终在电影中是配角,而久石让也只是一个音效或配乐制作人,难以担当音乐家这一称谓。这些评论粗暴的抹杀了久石让在其他领域的才华。在日本,久石让早已是闻名遐迩大师级的资深音乐人。久石让除了为北野武、宫崎骏合作电影音乐外,也发表许多钢琴独奏专辑,并经常举行钢琴独奏与交响音乐会,98年久石让荣膺日本长期冬季残障奥运开幕/闭幕典礼的执行制作,2001年久石让以导演处女作《Quartet》进军加拿大蒙特利尔影展,并首度为日本以外国家所制作的电影《Le Petit Poucet》担任音乐创作,2002年发表以钢琴重新演绎旧作的专辑《Encor》。
这些足以说明久石让是一位具有音乐天分的艺术家,而他似乎执掌着具有魔力的音乐配方,给人们更多感动,更多怀念。他用自己的音乐,装订了一本青春纪念相册,我们可以将那许多的青春影像,少年芳华放置其中,偶尔翻看,存留当初的感动。
Q:您是第一次来北京吗?感觉如何?
A:这已经是我第四次来北京了,前三次都是来录制电影音乐,每次来北京这个城市都能够带给我不同的感觉,这里现在的确是有点冷,不过我还比较适应。
Q:您这次演出的曲目是怎么安排的?
A:这次演出考虑了我以往作品的代表性还考虑了中国听众的口味,首先是选取了很多与宫崎骏和北野武导演合作的电影音乐作品,这些比较有代表性,而且为了让中国观众能够比较熟悉,我也选择了为中国电影的一些配乐。
Q:这次演出好象没有看到《天空之城》中的曲目?
A:其实我这次演出的曲目也是经过慎重选择的,因为我自己喜欢的音乐就很多,要是全部演奏的话恐怕四个小时都不够用。主要还是偏于近些年来的作品,这样风格会比较统一,我今年十月还出了一盘专辑。
Q:这次演出会有新专辑中的曲目吗?
A:这盘专辑中的一支本来会在音乐会上演出,但因为这次的音乐会主要适用交响乐的形式来表现,而并不是所有的音乐都适合这种形式的,所以很遗憾这次就没有这支曲子了。
Q:您似乎开始为一些中国电影配乐,像《情颠大圣》和《姨妈的后现代生活》。
A:近年来亚洲出现了很多的优秀电影,韩国、中国这样的电影很多,而我也在挑选比较合适的影片来尝试创作这些电影的音乐,因为前一段时间我一直在一个水平上停滞不前,我这个人不喜欢重复,所以想尝试突破,而与其它国家的电影合作正好能够尝试另一种创作风格。